時間餐廳

蔣炎

那天，我也是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我看見前方的餐館里閃著點點燈光，走過去隔著玻璃窗望著餐館里的人津津有味地吃飯的情景，連著咽了好幾口唾沫。已經離家出走三天的我，此刻已饑腸轆轆，頭腦也迷迷糊糊。明知自己已身無分文，我還是踏進了這家餐館。

餐館服務員看見顧客進來，很有禮貌地向我問好：“你好，歡迎光臨時間餐廳?！?/p>

“??？時間餐廳？”

“嗯，這是一家新開的餐廳，不需要一分錢你便可以吃上一頓豐盛的大餐。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需要用你剩下的時間來換?！?/p>

“剩下的時間？難道是用我的時間來換吃的？”

“沒錯，正如你所想。怎么樣，要來試試嗎？”

我當時以為天下掉餡餅了，怎么會有這么便宜的事？雖然說需要用我的時間來換……嗯，算了，換就換吧，反正即使不吃我也會在路上餓死的，與其餓死還不如先吃頓飽的呢！反正我的時間還多著呢！

“好，我吃，給我菜單吧！”

服務員拿著一本菜單給我，我把菜單打開一看：清蒸魚丸一年，糖醋排骨一年，爆炒牛丸二年……這些菜都是我平時最愛吃的呀！我抑制不住誘惑，各點了一份，點完后，服務員把菜端上來，并對我說了一聲：“以上菜品您需繳納二十年的時間，已買單。”

我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他，他只是微微點頭就走了。看見眼前豐盛的食物，我卻難以下咽。忽然，我發現映在餐廳玻璃上的人影已是人到中年，一副頹唐的樣子，全然不是我多少次幻想的意氣風發、風流瀟灑。那個曾經稚嫩、開朗又偶爾叛逆的少年哪里去了？這就是恣意妄為和離家出走的代價？不，我不要！我好后悔，但木已成舟，我能反悔嗎？吃著桌上的食物，縱然都是我曾經的最愛，可現在……哎！我的二十年！

好不容易噙著淚吃完了。正準備離開，服務員過來攔住了我，給了我一張“時間卡”。他說：“拿著這張卡，你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我沮喪地拿著這張卡離開了，卻沒聽見他后面還說了一句：“20年一次。”

我拿著這張卡，第一個想去的地方就是回家，回到我安全又溫暖的家。我握著這張“時間卡”，心里想著回家，果然，一眨眼我就到了家門前，我欣喜地敲著房門，一會兒就有一個人來為我開門了。沒錯，是我高大的父親，可現在的他仿佛蒼老了不少，我馬上叫了一聲“爸”，忘了自己現在已是一個頹然的、穿著不合體衣服的中年人。他感到莫名其妙，以為我是神經病，立即關了門，把我給轟走了。頓時，我心中一片凄涼，沒想到，真沒想到，我爸竟然不認識我了……

我又一次走出家門，雨下了起來，仿佛每一滴都在刺痛我的心靈，我坐在臺階上，雨依舊淅淅瀝瀝，我的心已垂暮矣……

（指導老師：趙智敏 圖/S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