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塊糖果吧

吳文芳

每年8月，好友Grace都會到法國做義工，幫助行動不便的信徒浸入圣水。那年我跟她一起去盧爾德，那是天主教重要的圣城。

有病痛的信徒喝地下來的泉水，他們在神父的祈禱下將身體浸入圣水中。我不是信徒，只可以在小店里買礦泉水喝。

每天下午五點，他們都會有巡游。我手持相機，挑了個好位置，面對著小橋，看到很多宗教的旗幟。人群朝我所在的方向直走過來了，帶頭的是名神態自如的神父，他手中的旗幟遮擋了后面的人。等他們走近，我才看到上千個坐在輪椅上或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每名病人緊握著一支白蠟燭，由四個志愿者默默地向前推。整個環境陷入了我從未經歷過的沉寂中。

看到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病號服、白色的蠟燭和沒有血色的面孔，我崩潰了，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然后號啕大哭。已經無望的病人祈求神跡突然出現，帶著最后的希望勇敢地在路人溫情而憐憫的眼神中緩緩向前蠕動。如果不是比他們幸運，幾個月前我就會是他們中的一員。

Grace摟著我，要我振作一點兒，然而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旁邊的法國老太太看在眼里，打開手袋，將一塊糖果放到我的掌心，說：“吃塊糖果吧。”我一愣。這突如其來的安慰恰到好處，我的眼淚止住了。

法國老太太的話改變了我做人的態度。每個人都想要健康地活著，但是我們也很清楚，無論我們如何鍛煉身體、如何選擇健康的飲食，我們總會生病，甚至無緣無故就會有生命危險。命運不是靠小心翼翼地計算每個卡路里、計算每天跑步的數字就可以計算出來的。老太太說的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看得甜一點點。

（摘自《不假思索貪看天下》化學工業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