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蔥頭歷險記

［意］賈尼·羅大里

這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這是意大利著名兒童文學作家賈尼·羅大里創作的童話。在這部童話里，有一個蔬菜、水果的國度。洋蔥頭的爸爸“老洋蔥”只不過是不小心踩了檸檬王一腳就被投入了大牢……在這個國家，可憐人被關押在監獄里，而真正做壞事的人卻在皇宮里享受。最后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檸檬王的統治被推翻，窮苦的人民重新獲得了自由。作品情節一波三折，引人入勝，我們能從中學到正義、勇敢、善良，學到做人的道理。

洋蔥頭是老洋蔥的兒子。他有七個弟弟：洋蔥老二，洋蔥老三，洋蔥老四，洋蔥老五，等等。洋蔥家嘛，自然就該叫這些名字。他們是好人，可我必須馬上說，他們的日子過得太不幸了。

這又有什么辦法呢？哪家有洋蔥，哪家就有眼淚。

老洋蔥跟他那些孩子住在一間板房里，這板房比裝菜秧的小箱子大不了多少。有錢人萬一到了這種地方，就要厭惡地皺起鼻子。

“我的媽，多臭的洋蔥味兒呀。”他們說著就要吩咐趕車的趕馬快走。

有一回，這個國家的統治者檸檬王要經過這里。這一下，朝中的大官們急壞了。

“檸檬王聞到窮鬼的這種氣味，他會怎么說呢？”

“可以給他們灑香水。”侍衛長出了個主意說。

于是馬上派出一打檸檬兵來給這些窮鬼灑香水。檸檬兵便把他們的刀槍都留在兵營里，帶上了帶噴霧器的大鐵桶，桶里裝滿花露水、紫羅蘭香水，甚至最好的保加利亞玫瑰香水。

老洋蔥、他那些孩子以及他的親戚都給趕出板房，排在墻邊，從頭到腳噴上了香水，渾身濕淋淋的，洋蔥頭都傷風了。

忽然傳來喇叭聲，檸檬王本人帶著他的檸檬官和檸檬兵駕到了。檸檬王上下穿著一身黃，頭戴黃帽子，帽頂有個金鈴鐺。檸檬官的鈴鐺是銀的，檸檬兵的鈴鐺是銅的。這些鈴鐺聲合起來，丁零當啷，成了一片悅耳的音樂，人們叫著跑去看：“樂隊來啦！”

可這不是樂隊。

老洋蔥跟洋蔥頭正好站在第一排，背和腰被后面擠過來的人推搡著。可憐的老洋蔥叫起來了：

“往后退！往后退！”

檸檬王一聽，馬上抓住帽子。

他用兩條彎腿穩穩地站在老洋蔥面前，惡狠狠地責問他：

“你干嗎大叫‘往后退往后退？我這些忠心耿耿的老百姓要擠到前邊來歡迎我，你不高興還是怎么著？”

“陛下，”侍衛長跟檸檬王嘁嘁喳喳咬耳朵，“我覺得這家伙是個危險的搗亂分子，得好好審查審查他。”

一個檸檬兵馬上拿起望遠鏡，對準了老洋蔥看。這種望遠鏡是專門用來看搗亂分子的，每個檸檬兵都有一個。

可憐的老洋蔥臉都嚇青了。

“陛下！”他想解釋清楚，“他們可是在推我呀！”

“他們做得好！”檸檬王大叫，“他們做得好極了！”

這時候，侍衛長轉臉對群眾發表了如下的演說：

“最親愛的老百姓們，國王陛下謝謝你們的愛戴，謝謝你們的推搡。推搡吧，公民們，更用力地推搡吧！”

“可他們要把你們也給擠倒的！”洋蔥頭也試圖說明。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個檸檬兵拿起望遠鏡對準了洋蔥頭看。洋蔥頭覺得三十六計走為上，就往人們的腿中間一鉆。

起先后面的人為了怕擠傷，擠得還不是很厲害，可侍衛長對他們那么狠狠地一瞪眼，人群就像燒開的水沸騰起來。他們擠得老洋蔥上前邁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一腳踩在檸檬王腳上。檸檬王不用天文大臣幫忙，一下子在大白天里就看到了滿天星斗。十名檸檬兵同時向還不知是怎么回事的老洋蔥撲上來，“哐啷”一聲給他戴上了手銬。

“洋蔥頭！洋蔥頭！”老洋蔥被檸檬兵帶走的時候大叫起來。

這時候洋蔥頭離得很遠，可這件事周圍的人都知道了，而且知道得照例比事實還多。

“幸虧把他給逮住了，他想用匕首行刺國王！”

“瞧您說的，他口袋里擱著機關槍！”

“機關槍擱口袋里？得了，這不可能！”

“您沒聽見開機關槍嗎？”

其實是群眾乒乒乓乓在放焰火歡迎檸檬王，可群眾嚇得向四面八方逃走了。

洋蔥頭想對這些人說，他爸爸口袋里只有一個雪茄煙頭，可他想了想，他們根本就不會聽他的話。可憐的洋蔥頭！他忽然覺得右眼看不清東西了：一大滴淚珠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想要滾下來。

“蠢東西！”洋蔥頭大叫一聲，咬緊牙關，鼓起勇氣。

淚珠給嚇住了，一個向后轉，縮回去不見了。

長話短說，老洋蔥最后被判處無期徒刑，不但活著要蹲監獄，死了還得蹲下去，因為檸檬王的監獄里有墳地。

洋蔥頭去探監，抱住爸爸說：

“可憐的爸爸！他們竟把你當作壞人關在監獄里，跟最壞的強盜關在一起！”

“我的孩子，你可不要這么想，”他爸爸慈愛地對他說，“監獄里關滿了正直的人。”

“那他們做了什么壞事？”

“什么壞事也沒有做。正因為這個緣故，才給關進來了。檸檬王不喜歡好人。”

洋蔥頭想了想，好像明白了。

“這么說，坐牢倒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了？”

“一點兒不錯。監獄原本是用來關搶劫犯和殺人犯的，可檸檬王讓強盜、殺人犯待在他的宮廷里，卻叫好人來坐牢。”

“我要做好人，”洋蔥頭拿定主意說，“可我也不愿意坐牢。我要把你們大伙兒都給救出去。”

這時候一個檸檬獄卒走來說，探監時間到了。

“洋蔥頭，”可憐的老洋蔥說，“現在你已經長大，可以自立了，你的媽媽跟弟弟有洋蔥叔叔照顧。我希望你去周游世界，好好學習。”

“可我沒有書本，也沒有錢買。”

“那不要緊，你就研究一樣東西：壞人。碰到一個就停下來好好研究研究他。”

“再接下來我怎么辦呢？”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走吧，走吧，”檸檬獄卒大叫，“你們叨嘮得夠了。你這個鼻涕蟲，要是不想也給關到牢里，你就待遠點兒。”

洋蔥頭原想狠狠地頂他兩句，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轉念一想，事情還沒辦好，犯不著先給關到監獄里來。

他擁抱了爸爸一下，就跑出去了。

第二天，他把媽媽和七個弟弟托付給洋蔥叔叔。洋蔥叔叔心眼好，他的日子只比其他親戚過得好那么一丁點兒，因為他還算有個活兒干干，給人看門。洋蔥頭用根棍子把小包裹一挑，就上路了。

他見路就走，可他走的這條路—諸位將會看到—算是碰對了。過了兩個鐘頭，他來到一個小村子的村口，但是在村頭第一座房子的墻上，連個村名都沒有。再說這第一座房子也不像座房子，倒像個小狗窩，而且只夠一只又矮又小的狗鉆進去。小窗口露出一位紅胡子小老頭兒的臉，他愁眉不展地望著街上，像埋著頭在想什么窩心事似的。

（選自《洋蔥頭歷險記》，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14版，任溶溶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