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蟬歌

文藝霖

“知了——知了——”

聽，滿樹的蟬又開始了大合唱。炎熱的夏天，火熱的太陽，它們仿佛是在發泄心中的煩躁。

一只新生的小蟬厭倦了枯燥的歌唱，趁同伴們叫得入迷時，展開自己那還沒長硬的翅膀，悄悄飛了下去。

“啪——”小蟬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沉悶而微弱的響聲。

一位正在樹下看小人書的男孩發現了它，欣喜地撿起小蟬：“哈，好幸運，竟然撿到了一只自投羅網的蟬。”

小蟬徒勞地掙扎著，男孩拿來一根細細的繩子，小心翼翼地套在它的兩條前腿上，然后捏著繩子的另一端，一邊跑一邊大叫：“飛呀！飛呀！”

小蟬吃力地拍打著翅膀，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

男孩牽著它跑進家門，把小蟬裝在一個玻璃瓶里。瓶子很小，里面沒有樹枝，只有幾片零散的樹葉。

小蟬傷心地叫著，它想大樹，想家了。

“哥哥，你養了一只蟬嗎？”一個小女孩慢慢走過來。她長得很秀氣，嘴角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眼睛卻空洞無神，手里還柱著竹棍，原來她雙目失明了。

“是的。”男孩撫摸著女孩的頭說。

女孩摸索著抓到了玻璃瓶，很不高興地嘟著嘴：“哥哥，你怎么能把蟬裝到狹小的瓶子里呢？”

“我把它取出來，給你做個伴吧！”男孩取出小蟬，放在女孩手中。

小蟬叫了一聲。“它在跟我打招呼呢！”女孩高興地笑了，露出黃豆大的小酒窩。

“我帶你出去玩吧！”她摸了摸掌心的小蟬，然后帶著它朝門外走去。哥哥緊跟在她后面，但他是個昆蟲愛好者，一只停在草尖的蜻蜓就把他吸引過去了。

女孩仍在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一根電線桿前，眼看就要撞上去了，小蟬嚇得大叫一聲，女孩停下腳步，伸手一摸，摸到了冰冷的電線桿。

哥哥聞聲趕來：“真對不起！剛才，就在你快撞到電線桿時，那只蟬……叫啦？”

“是的，那只蟬真神奇！”女孩說。

哥哥疑惑地摸摸后腦勺：“真不可思議！”

回到家，兄妹倆為了感謝小蟬，就將它腿上的繩子解開，把它放在院子里的大樹上，想讓它獲得自由，回到大自然。

小蟬把針尖一樣的嘴巴刺進樹干，吸飽了樹汁后，正準備展翅高飛，突然想到失明的女孩：她失去了我，說不定又會撞到電線桿上。想象女孩撞得頭破血流的樣子，小蟬心里很難過，于是決定繼續陪著女孩。

第二天，哥哥醒來后，發現妹妹在哭。

“你怎么啦？”哥哥問。

女孩哽咽著說：“小蟬……飛走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好舍不得它……”

“我去看看！”哥哥趕緊出門，跑到大樹前一看，小蟬仍然一動不動地趴在樹干上，一對油亮的蟬翼十分耀眼。看見哥哥來了，它高興地叫了一聲：“知了！”仿佛在說：“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啦！”

哥哥驚呆了，半天才緩過來，口中喃喃地說：“這只蟬……竟然沒有飛走……太不可思議了！”

他把小蟬捧在手心里，帶回家給妹妹。

“小蟬，你竟然沒有飛走！”摸著小蟬光滑的外殼，女孩激動地叫道。

“這只蟬喜歡我們，我們跟它很有緣呢！”哥哥笑著說。

吃完早飯，妹妹又帶著小蟬出去散步，哥哥叫了一大幫小伙伴跟在后面。每次女孩快要碰到障礙物時，小蟬都會叫一聲，大家紛紛說：“這只蟬真神奇！”

回到家后，小朋友們都把這件不可思議的事告訴了家長。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人來看這只神奇的導盲蟬，就連報紙上都登了這件事。

小蟬仍然盡職用心地給女孩導盲，但它不喜歡被人圍得嚴嚴實實，所以看見別人來了，就會躲在樹葉后面藏起自己。

它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是只自由的蟬。

轉眼間，楓葉紅了，秋天到了，小蟬變成了老蟬。它不再喜歡出去“導盲”，而是獨自靜靜待在樹上，望著遠處樹上的蟬唱著最后一支歌。

“小蟬老了。”哥哥說，“每一個生物都會變老，然后死去。”

“我不要小蟬死！”妹妹哭著說，淚水滑過她的臉頰，留下悲傷的痕跡。

終于有一天，哥哥在樹下發現了老蟬，它再也不能唱歌了。

妹妹哭了好久，最后和哥哥一起把蟬埋在了花園里。她忍不住想，有一天這里會長出一朵小花，將小蟬和他們的故事永遠封存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