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線為筆繡天涯

李燁艷

在我看來，刺繡是許多人都會的一項技藝，也許你會質疑我。不過，即使你不會“平、齊、細、密、勻、順、和、光”的蘇繡，也不會絲路清晰、不加代筆的蜀繡;不會“繡花花生香，繡鳥能聽聲，繡虎能奔跑，繡人能傳神”的湘繡，也不會構圖飽滿、繁而不亂的粵繡，那你總接觸過十字繡吧？你總在縫東西時會情不自禁地設計一個小的花樣吧？這些都算是最初級、簡單的刺繡了。

我愛上刺繡是在看了《因為遇見你》以后，當時終日幻想著能繡出一件獨一無二的衣服，可轉念一想，自己連畫畫都不會，實在是有些癡人說笑了。再后來，便會在有意無意間看看一些繡圖或是與刺繡有關的故事。直到有一天，看到了顧小娟的作品，我被她的技藝深深折服了，腦海里只留下了一句話，那便是“以線為筆繡天涯”。

她的作品中，我最喜歡的便是《百鳥朝鳳》和《四季花鳥圖》。

《百鳥朝鳳》本是粵繡的代表作，顧小娟卻用蘇繡的針法和思維來表現。這幅《百鳥朝鳳》總長5米，畫面內容取自清代名畫《百鳥朝鳳圖》，氣勢磅礴，令人驚嘆。這幅作品繡了四季應有的近300只形態各異的禽鳥，按照其生活習慣置于春夏秋冬四季之中，并配以四季花卉，嶙峋的山石，奔流的溪水，綻放的花朵，構成了一幅絢麗多彩、鳥語花香、百鳥朝鳳、和諧吉祥、美麗遼闊、生機盎然的大自然畫卷。不僅總體如此，單看每一個局部，都是一幅寓意深刻吉祥、技法精湛的作品。我最為欣賞的一個局部便是一對鳳凰領著眾鳥飛翔的情景。在這一部分中，只在空中飛翔的鳥就有30只，且每只鳥的種類、大小、形態、飛行姿勢各異，或高或低，或引頸高歌，或俯身沖刺，即使是具體到每一只鳥，神態也都是不一樣的。加上排列的疏密相間，桃樹長得高的地方，鳥兒就只有一兩只，相對稀疏，而桃樹較低，上部空間較大的地方，便三五成群，比較緊湊，使得整個畫面和諧完整，錯落有致，讓人過目不忘。

與《百鳥朝鳳》的長畫卷不同，《四季花鳥圖》是一個組圖，共有四幅。顧小娟取了春夏秋冬四種不同的花、樹與鳥，再配以詩句，使得整個畫面幽靜深遠，富有意蘊。以描繪夏天的一幅為例，在這幅刺繡中，顧小娟選取了荷花、荷葉、仙鶴、柳枝等意象。稀疏的兩枝柳條垂下來，柳條前面是三只站在較為粗壯的樹枝上的姿態不同的仙鶴，一只回頭啄羽毛，一只好似低頭沉思，一只單腳站立眺望遠方。在樹枝的下方則是荷葉與荷花，尤其是左邊的幾片荷葉，緊湊地挨著，不禁讓人吟出“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的詩句，想到朱自清筆下的“亭亭的舞女的裙”。荷花盛開著，雖是同一朵花，但顏色深淺不同，給人營造出一種光感效果，更顯真實。荷花往下，又是一枝斜伸出來的被風吹起的柳枝，大有首尾呼應之意。也正是這樣的安排，使得整個畫面立體感強，由上到下的布局，就像我們從斜上方看到的由遠到近的風景，使得畫面好像拍出來的照片一般，有了景深之感。在這幅刺繡的右上方還題了“芙蓉露下落，楊柳月中疏”的詩句，使整幅刺繡有了唐宋文人畫之韻味。

顧小娟優秀好看的作品還有很多，比如她莊重肅穆的觀音，寫實逼真，荷葉上的水珠真的要落下來了。看過這些作品，顧小娟在你的腦海中絕對不會再是一個名字，一個繡者。她刺繡時的穿針引線，手起針落，一顰一笑都會通過作品浮現在你的面前，而一個人的最大魅力，也大抵如此吧。

顧小娟

蘇繡工藝美術師，蘇州刺繡協會會員。其最經典的蘇繡作品是根據珍藏古畫稿刺繡的《龍鳳福》。目前蘇繡后起之秀多把精力用于表現亂針繡，對傳統平針繡重視不夠。而顧小娟把老一代的傳統繡法很好地傳承下來，是“80后”蘇州繡娘的佼佼者。2017年，在第十三屆中國深圳國際文化產業博覽會上獲得中國工藝美術文化創意獎銅獎。在第十八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作品手工藝精品博覽會上獲得“百花杯”銅獎。在中國蘇州蘇一杯國際工藝美術精品博覽會上獲得金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