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雪 選段：第一章 山風（四）

內容簡介：這是一篇充滿童趣又具有禪意的優秀作品。大山深處溪山村的石魚禪寺古廟，寺里住著一老一少兩個和尚，似乎過著遺世獨立的寂寞生活，又與當下俗世生活緊密聯系在一起。作品意象豐富、意境優美，充滿濃淡相間的禪理與慧性。

作者簡介：馬三棗，本名馬士軍，兒童文學作家、插畫家。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曾就讀魯迅文學院高研班，現居沈陽。

著有短篇小說集《鳥銜落花》，長篇兒童小說《瘋狂的雞毛信》《牙齒都是智慧果》等。作品曾榮獲“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第五屆“周莊杯全國兒童文學短篇小說大賽”特等獎、“華語兒童文學中國故事短篇創作邀請賽”銅獎、“大白鯨原創幻想兒童文學獎”等，被中國教育學會授予“最會指導閱讀的優秀教師”稱號。

作品《溪山雪》獲第二屆“青銅葵花兒童小說獎”之“銅葵花獎”。

這年冬天，溪山無雪。

偶爾來一場，也是飄飄揚揚的小輕雪，輕得像破碎的云絮，飄啊飄啊，落在地上也站不住，風一吹，又飛了，找個避風的地方，才堆積起來。

整座溪山，在寒風中裸露著褐色肌膚，夏天里茂密的林子，現在都探著光禿禿的枝杈，仿佛肌膚上生了芒刺。溪山上，本來是什么鳥都有的，白的、藍的、花的……芒刺一多，就只能看見三種鳥了，山雀、烏鴉、灰喜鵲，慧寬管它們叫“三大金剛”。

想念鳥了，他就打開畫畫本子。

這只白色的鳥，是春天的時候在后院桃樹下畫的。那時，暖風徐徐，花瓣飄飄，下了一場粉紅色的雨，白鳥正在樹下啄食，身上立刻就披上了花瓣，美得像剛進門的新娘子。

這只鳥，嘴巴并沒有這么長，是慧寬的畫筆給它加長的。那是夏日的一個午后，長嘴鳥在小清湖上盤旋，突然俯沖下去，叼出一條小魚，水淋淋地沖上了天。

這些鳥，有些是慧寬捧著本子寫生的，有些是他回到屋里默想的。他很想叫出它們的名字，可是它們到底叫什么，連老和尚也說不全。

有一次，慧寬著急了：“師父啊，您在山上待了一輩子，連小伙伴都不認識呀！”

老和尚不以為然，微微一笑，吟了一首詩：

青山不識我姓氏，

我亦不識青山名。

飛來白鳥似相識，

對我對山三兩聲。

師父總是不慌不忙的。

“鳥叫的是‘大山‘老頭兒吧？”慧寬故意這樣說。

老和尚搖搖頭：“哪有鳥會這么叫的？我聽，它們叫的是‘一樣一樣。”

慧寬想想，真的是這樣，連烏鴉“呀——呀——”的叫聲，也仿佛在說“一樣一樣”。大山和老頭兒一個樣，大樹和小鳥一個樣，大地和小花一個樣，世間萬物都是一個樣啊！漸漸地，慧寬覺得自己就像溪山上的一棵樹，或者一塊石，和偌大的一座溪山生長在了一起。有時，他甚至會癡癡地想：也許我根本沒有媽媽，我是大山的兒子，大山可憐老和尚，就讓我從石頭縫里蹦出來，接續香火。

慧寬的本子上，不光畫鳥，他畫下了溪山上的一切，還有山腳下小清湖里的魚。

這些魚的名字，他是叫得出來的。胖頭鰱魚最多，小清湖里專生鰱魚，頭大唇厚，青灰色的身子，在水草間穿梭。還有香客們放生的魚，鯉魚、鯽魚、泥鰍，也有錦鯉，紅白黑相間，像花兒游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