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方言連讀變調研究實驗報告

李維杉

摘要：天津方言研究中“連讀變調”研究一直是研究的熱門和待解決完善的謎題。筆者從實驗語音學的角度，以天津市老年、中年、青年三代人為調查對象，南開區、紅橋區兩個區為調查區域，在年齡和區域兩個方面，對天津方言連讀變調的語音差異進行比較。

關鍵詞：天津方言連讀變調；實驗語音學；新老派；社會語言學

Abstract： Tone sandhi of Tianjin dialect is a hot subject not yet resolved in language research.This paper studies about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pronunciation of people in Tianjin ranging from the old to the young，and Nankai District to Hongqiao District.Phonetic experiment （praat） and sociolinguistics were applied to the research.

Key words：Tone sandhi of Tianjin dialect；Experimental phonetics；the old and new generations；sociolinguistics

一、第一節 天津方言南開區、紅橋區雙字音連讀變調的調查與實驗分析

（一）調查流程設計

前人的研究（李世瑜1956、Guo1981、李行健、劉思訓1985、石鋒1986），重點在于對天津話以下四種連讀變調方式進行研究，本實驗也從這四類變調入手，進行探討。

陰平+陰平→陽平+陰平

去聲+陰平→陽平+陰平

上聲+上聲→陽平+上聲

去聲+去聲→去聲+去聲

以上變調結果依據石鋒2014年在中央民族大學的講座《天津話聲調新變化的再考察》整理。

我們依照李小凡、項夢冰編寫的《漢語方言學基本教程》（2009）中方言調查的工作要點安排，設計調查流程如下：

（1）擬定調查大綱。大綱依據《天津市高等學校大學生實踐創新訓練計劃項目申報表》，項目編號為：201710065097。

（2）制定調查表格。

（3）進行調查人員自身的準備。

（4）選擇發音合作人。

（5）制定調查日程。

（6）記錄、審核和整理方言材料。

（7）編寫調查報告。

流程的2至7項將在下文分節陳述。

（二）選擇語流、制定調查表格

為了保證調查的科學性和嚴謹性，語料在每組變調方式內設置八個雙字詞，包含四個天津方言口語常用詞、四個有代表性的現代漢語常用詞。前者參考譚汝為編寫的《天津方言詞典》（2014）編寫、后者參考詹伯慧（2004）著《漢語方言及方言調查》中《連讀音變調查表》編寫。詳細詞表如下：

陰平+陰平：翻車開洼偏單天津

三天醫生新鮮出租

上聲+上聲：頂拐咧嘴滿擰走眼

火腿口齒手巧粉筆

去聲+陰平：不沾泛酸面湯必須

漏風斗爭日出六一

去聲+去聲：拌蒜棒硬犯怵慪氣

亂套靜坐上課弟妹

（三）調查人員自身的準備

小組成員進行了相關知識的學習，了解了天津市南開區、紅橋區兩地的區域概況，并進行了音頻采集前的用品準備：購買電腦用麥克風、給發音人的小禮物，打印調查詞表若干、宣傳單若干。

（四）選擇發音合作人

我們的研究對象為天津市南開區、紅橋區的老年、中年、青少年六組對象，每組包含發音人4名，組內男女比例相同，共計2×3×4=24人，劃分“老、中、青”三代的標準是：青（青少）年1032周歲，中年3355周歲，老年56周歲及以上。

地點上，我們選擇南開區長虹公園、翔宇公園、南開公園及周邊小區、華苑新城小區、華苑小區瑩華里；紅橋區果酒廠佳園東里、南里小區、明珠公園、西沽公園、河北大街居民區。

這些南開區的大公園及其周邊小區臨近老城區，而華苑新城小區、華苑小區是天津市市區內最早的一批商品房小區；紅橋區果酒廠及其周邊地區是回民聚居區，有很多老天津人在此居住，西沽公園則是紅橋區3A景區，也有大量周邊居民到此健身、游玩。

（五）調查日程安排

2017年7月22日（周六）紅橋區果酒廠佳園東里、南里小區采集語音。

7月29日（周六）南開區長虹公園、南開公園翔宇公園采集語音。

7月30日（周日）南開區華苑小區、華苑新城小區采集語音。

8月8日（周六）紅橋區西沽公園采集語音。

8月9日（周日）河北大街附近小區采集語音。

（六）記錄、審核和整理錄音材料

第二節會詳述計算和分析的方法。

對于發音人信息的記錄我們遵照中國社會科學院編寫的《方言調查字表》（修訂版）記錄表格。下圖為發音人信息統計表：

表1 全體錄音人信息表

二、對實驗數據進行提取和處理

錄音設備為筆記本電腦，普通麥克風（室內采集錄音），利用praat軟件進行錄音，采樣頻率為22050Hz，單聲道，錄音文件保存為wav格式。

本實驗依據石鋒《語音樣品的選取和實驗數據的分析》理論方法進行分析（詳見下文），語音實驗工具為praat6.0.12。

首先，利用praat獲取基頻，并比照窄帶譜圖，對數據進行必要的數據修正。之后，利用聲調結尾處時間值減去聲調起始處時間值的方法，得出調長。最終，根據測算出的調長，將聲調有效數據八等分，采集九個基頻數據。再利用Excel對基頻數據進行統計和作圖。

石鋒、時秀娟曾在《語音樣品的選取和實驗數據的分析》中明確提出，由于聲調原始數據中的基頻值及絕對調長并不具有語音學的意義，因此我們必須對其進行相對化處理。鑒于發音人每一聲調各點的平均音高數據與五度值之間存在對應關系，且可表示為：

T=[（lgxlgb）/（lgalgb）]×5

其中，a為調域上限頻率，b為調域下限頻率，x為測量點的頻率，T值即為測量點x的五度值參考標度。依照計算結果，當0

我們將實驗得出的不同發音人的T值，著眼于不同區域整體間的區別，以及各區內部“老、中、青”三個不同年齡段之間結果的區別，這兩個方面進行研究和分析。并根據前人有關天津話變調情況的研究成果進行對比，在本次實驗的結果觀察天津話變調方式有無變化；若存在變化，該變化是否明顯，并對這一現象進行歸納和初步的解釋。

三、實驗結果分析

（一）南開區連讀變調結果分析

在對語音數據的計算和分析之后，我們可以得到南開區各年齡段連讀變調結果的調值平均值如下：

1.連讀變調調類比較（以下調類簡寫）

根據上表我們可以得出以下變調方式：

①陰平+陰平 →陰平+去聲

去聲在此類型變調中占有絕對優勢，前字仍為陰平；后字由陰平變為變調中占有優勢的去聲。

值得思考的是：陰去的讀音主要出現在老年人、中年人中，去去讀音卻主要出現在青年人中。

②上聲+上聲 →陰平/陽平+去聲

上上的連讀變調結果是最a不穩定的，共出現了8種不同的變調方式，甚至前字變為升降調就有兩種結果。前字或轉化為陰平或遵從新派變調規律（上聲+上聲 →天津陽平35+上聲，見上文）變為陽平，后字變為最占優勢的去聲。

上上前字在老年人中基本按照新派讀法讀成陽平，陰平讀法在中、青年人中更為普遍；后字在老年人中基本讀陽平，在中年人中讀上聲（按照新派讀法）或讀去聲，在青年人中去聲同樣占有優勢。

③去聲+去聲 →去聲+去聲

去聲連讀不變調體現了去聲在天津方言連讀變調中的優勢，以及對其他變調形式的滲透性。無論老、中、青哪個年齡段對“去去連讀不變調”都十分遵從。

④去聲+陰平 →陰平+去聲

前字變為陰平，后字變為最有優勢的去聲。陰去變調結果在老年和青年中占有優勢，去去變調結果在中年人中占優勢。

此外，我們發現在“陰陰”和“上上”兩種變調中，青年人的變調結果綜合了老、中兩輩的變調結果，青年人受老中兩代人的影響這一點可以理解；然而在“去去”“陰去”兩種變調中，青年人的變調結果意外地與老年組的變調結果更加相似，與中年組變調結果不同，我們猜想這與天津市老年人照顧青年人（幼年）生活起居的情況有關。

針對南開區青年組變調結果與老年組較為較為相似這一現象，我們認為其原因與天津市老年人負責隔代的幼年生活起居的習慣有關。Skinner（1957）曾在其發音學習理論中指出，兒童在學習語音時受外部環境的影響最大。這是因為嬰兒幾乎不具備發音能力，外部的語音刺激使嬰兒逐漸能夠發出一些音，而當這些發音與大人的發音相似時就會得到正向的強化，促使嬰兒主動地去模仿周圍成年人的語音，從而習得他們的語音。聯系天津人普遍的幼兒經歷，我們就不能忽略祖父母一輩對于青少年一輩在天津話語音形成這一方面的影響。而中年人在成年后，因個人經歷的不斷豐富，使得語言接觸更為頻繁，這其中包含普通話的影響，也包括其它方言，甚至外語的影響，因此其自身天津話的發音相比青年時期有了更大的變化。

2.連讀變調調值比較

由表2可知南開區各類連讀變調調值由老年人、中年人到青年人依次增高。特別是老年組中沒有出現調值5（取樣基頻值經換算高達5）的發音，我們認為這是調值受普通話影響而升高的表現。

（二）紅橋區連讀變調結果分析

1.連讀變調調類比較

變調結果與南開區相似，但是陰陰變調的結果類型（3種）要少于南開區（4種）。去去的讀音在青年人中增多，可見在青年人中“去去”變調結果占有優勢，這一點同南開區一樣。

②上聲+上聲 →陽平+上聲

上上的連讀變調結果依舊是最不穩定的，總共出現了6種變化結果，同樣少于南開區變調結果（8種）。值得注意的是陽上變調結果占有絕對的優勢，遵從新派變調規律（上聲+上聲 →天津陽平35+上聲）。而且陽上變調結果在中年人、青年人身上更為明顯，在老年人中“升降調陰”的變調結果占有優勢。

③去聲+去聲 →去聲+去聲

去聲連讀不變調體現了去聲在天津方言連讀變調中的優勢。無論老中青哪個年齡段對“去去連讀不變調”都十分遵從。

④去聲+陰平 →陰平+去聲

陰去的變調結果依舊占有優勢，但結果類型（3種）比南開區（4種）少。老中青三代都包含陰去的變調結果，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去去的變調結果在老年人的比例中最多，陰去結果在中年和青年中最多，這與南開區的變調結果形成了反差。

此外，綜合上表紅橋區老中青三代各類變調結果都有相同之處，可以說紅橋區連讀變調語音繼承和保存得較好。

2.連讀變調調值比較

由表4可知在紅橋區各類連讀變調調值方面，老年人、中年人幾乎沒有差異；特別是只有青年組中出現包含調值5（取樣基頻值經換算高達5）的發音，雖然整體上只占很小一部，但這種情況又與南開區剛好相反。

參考文獻：

[1]石鋒，時秀娟.語音樣品的選取和實驗數據的分析.語言科學，2007（2）.

[2]司玉英.普通話兒童語音習得的個案研究.當代語言學，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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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熹.北京話去聲連調新探.中國語文，I985（2）.

項目：天津市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項目資助（項目號：201710065097，項目級別：市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