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生與影像對筆墨的改變
——品讀杭秋源山水近作

劉颶濤

杭秋源 江蘇金陵人，中國美術家協會藏書票研究會研究員，湖北省美術家協會會員，湖北省版畫家協會員，十堰市美術家協會常務理事，十堰書畫院院士，中原書畫院客座教授，中國北方畫院畫家，中國4D藝術工作室藝術家，神農架書畫院副院長。

在今天，山水畫早已從一種文人情結的避世超脫的隱士文化中走出。但在許多舊有形態的山水畫中，仍大量可見那種對既往精英文化拋卻之后的哀嘆，或不管現實世界之變遷，仍舊描繪自己幻想之中“桃花源”的“文人畫家”。但回到山水畫的原點，它不僅可以作為對于自身境界的表征、對于烏托邦世界的想象，其實也還隱藏著人與自然的復雜關聯。

近期以來，杭秋源畫了一批寫生繪畫，深入到甘肅慶陽、安徽九華山、河南太行山等地區。根據地域的不同特點，杭秋源采用了不同的筆墨特征進行描繪，一定程度豐富了他自己傳統筆墨的形式寶庫。除此之外，跨地域的寫生，也極易破除筆墨的樊籠，生發新的意趣：看九華山，一片云霧蒼茫、林木繁茂；再看太行山，便已經是干筆皴擦、山紋交疊；還有黃土高原的慶陽，黃土連綿但氣勢不減。以上這些，僅是體現于筆墨變化上的。此外，杭秋源的山水描繪出的也更多是“有人之境”。所謂“有人之境”，未必要描繪人，但總會記錄山水之中人類生活的痕跡，或是三兩間房屋，或是放牧行旅的人，或者是人在山間開鑿的通道。人與現實之山水，本就不存在無人之境、未見之山，山水也一直處在“人化”之中，成為“第二自然”。但即便如此，在這樣的主題之中，杭秋源也未以抬高“人作為萬物之主”的位置而陷入“人類中心主義”的人與自然對抗的觀點。在對待自然的態度與對自然的崇敬上，杭秋源大尺幅的非寫生作品在構圖上既體現出他新的視覺影響，同時也展現出他真正的自然觀點。在此一批自然寫生畫作之外，杭秋源另有一些作品則是經過深思熟路、精心營造的結果。這樣一些作品，除了傳統的縱向巨嶂山水構圖之外，有一批橫向構圖的作品顯得非常獨特。這樣一批作品，山脈并不以高聳挺拔，反而以橫向方式向畫面兩端無限延伸。外在前景大地和遠景群山之間的，正是直立垂直于天地之間的大寫的“人”。

這樣的山，仍舊是崇高美學的表征，但卻在從父性壓迫性的崇高感走向了溫暖包容感的母性大地。居于天地之間，人被這樣的大地和群山所包裹和負載，顯得如此安寧和平靜。這樣的橫向構圖，在古典山水之中也有，畢竟長卷或手卷繪畫是一種重要的繪畫形式。但將杭秋源的繪畫和古典山水對比，明顯看出是不一樣的，他的繪畫像極了電影膠片拍攝的寬幕遠鏡頭，并暗示出一種從右向左或從左向右的橫向運動感受。而作為畫面之中的人，恰恰暗示出這種運動的階段性。傳統國畫家在今天，必然是遭遇到“圖像”問題的。但在今天作為傳統的山水畫家，其實有意對于圖像問題視而不見，仍舊執著于傳統筆墨和程式的影響。但這種視覺的潛在影響，卻是作為當今時代的人無可避免的。有意或無意地，杭秋源將視覺影像資源納入傳統國畫的構圖與筆墨，或者會是一個新的路徑。

第191頁至193頁均為杭秋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