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二姑娘

顧聚星

老徐買了一頭牛，全身黑得一根雜毛沒有。大家都跑來看，說這牛招人稀罕。屯中年紀最大的胡老爺子說：“老徐，這牛你可買正了，純黑的牛是天上打發下來的，能干不說，除夕夜里，在它的身上摸到什么糧食，這一年就收什么。”

于是老徐心中一動，想試試運氣。這年除夕夜，老徐把大黑牛拴在槽頭，用雙手又開始摸起牛來。這時，老徐的姑娘老二跑過來，笑嘻嘻地問：“爹，摸著啥沒？”這二姑娘雖然初中畢業就下地干活了，但她聰明又好學，平時愛看書，還經常一本正經地在電腦上搗鼓什么。

老徐回答：“沒呢。”他從牛頭摸到牛尾，又從牛尾摸到牛頭，除夕的餃子煮熟了，他還在摸。忽然，老徐可著嗓門說：“我摸到了，摸到了！在它的脊梁上摸到的。”在燈下一看，是一粒高粱。他高興地說：“好，明年就種高粱了。”

這一年老徐種了滿地的大高粱，到了7月份一場大雨滿地是水，豆類莊稼都被水泡黃了葉子，苞米結的小穗也像個球似的。唯獨老徐這滿地高粱紅艷艷的十分喜人。高粱是耐澇的高桿作物，所以澇一點也澇不掉收成。

老徐驚喜萬分，整天牽著大黑牛，找好草給它吃，就差沒燒香供起來。

轉年的除夕夜，老徐可就張羅得歡了，給牛喂上好飼料，給財神爺燒了香，洗凈手又開始摸牛了。這一次他又在牛的耳根上摸到了一粒蕓豆。老徐看著蕓豆不禁嘆息一聲，這蕓豆家家用量小，又不值錢，這地都種上蕓豆賣給誰啊？于是他想，蕓豆也是豆，大豆也是豆。于是他種了一半蕓豆，一半大豆。

二姑娘就說：“爹，在牛身上摸到的糧食，你咋還改變呢？”

老徐說：“沒事，種的都是豆。”

這一年還沒到秋季，一場霜凍把不少莊稼都凍死了。可是老徐種的蕓豆沒等下霜就收到了家，而大豆由于晚熟沒了收成。老徐拍著腦袋說：“都怪我啊！從牛身上摸到的糧食，我為啥不信呢？”

這下，大黑牛的神通眾人皆知。到了除夕夜，老徐家可就熱鬧了，大家都來到了老徐家，坐在炕頭一邊嘮著嗑，一邊等待著老徐摸牛的結果。

這次，老徐很快就摸到了一粒糧食，是一粒癟癟瞎瞎的谷粒。大家團團圍住老徐，都瞪著眼睛看老徐手心里的谷粒，異口同聲地說：“明年就都種谷子了。”

這時，二姑娘風風火火地從門外走進來，氣喘吁吁地說：“大家等一下，摸牛的結果不要信！”

大家都愣住了，只聽二姑娘說：“往年的高粱和蕓豆，都是我放在大黑牛身上的。今年我還沒放呢，爹就開始摸了。”

老徐頓時火冒三丈，生氣地說：“姑娘，你往牛身上放糧食干啥，不是捉弄爹嗎？”

二姑娘打開自己那臺電腦，說：“爹，我在大黑牛身上放糧食，是根據科學觀察和預測的。你看，這是我和網友建的一個氣象預測網站，我也怕預測結論不準，就借你的牛做我的試驗了。”

二姑娘又說：“爹摸到這粒谷子，八成是從鞍墊漏下來的。我還沒放糧食，因為根據預測，今年的雨水是50年來最大的，種谷子會沒有收成！”

這下大家都炸開了鍋。二姑娘說：“爹，不管怎樣今年就聽我的吧。”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把地交給自己和她媽種，老徐去外地打工，這樣就是澇了還有打工錢，不澇那就是雙豐收了。老徐點頭同意了。

可有人寧愿信牛身上摸到的谷粒，胡老爺子就在地里都種上了谷子。屯里也有信二姑娘的，就和老徐一樣，女的在家種地，男人出外打工了。

進了6月，莊稼長得綠油油的，真招人喜歡。二姑娘有些忐忑，擔心今年的預測不準。誰知6月底，天陰起來就不放晴了，接著大雨天連水、水連天，一下子把莊稼淹沒了。雨下得太大，時間又長，所有莊稼全部絕產了。

老徐打工回來了，雖然家里的莊稼沒有收成，還賠了種子和肥，可自己打工卻掙了錢。胡老爺子一家，看著絕產的莊稼卻傻眼了。

鄉政府看到徐家姑娘很有能力，就聘請二姑娘為鄉農業助理。二姑娘每年都根據氣象部門的預測和自己的觀察，在春季向農民發布一次天氣預測;農民們根據二姑娘的預測，根據溫度、雨水的情況，調整作物的種植計劃。鄉親們都對老徐說：“上天給你送來的不是黑牛，是你的二姑娘啊！”

而那頭大黑牛呢，則成了二姑娘氣象預測網站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