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沈堯伊先生的革命歷史畫創作

李文秋

沈堯伊先生是新中國美術史上十分重要和著名的畫家，因為研究新中國的革命歷史主題繪畫，研究新中國的革命領袖形象的繪畫塑造，研究新中國的“長征”主題繪畫，研究新中國的連環畫和油畫創作，他都是一個無法避開的重量級和關鍵性畫家。先生最擅長表現的就是革命歷史畫和革命領袖形象,而在革命歷史畫中他最擅長和最鐘情的主題便是“長征”，這是整個中國美術界有目共睹的客觀事實。先生在這一領域取得了巨大的藝術成就，亦為業界和世人所公認。潮流似乎與先生沒有太多的、太直接的關系，革命歷史畫熱的時候他就在畫，冷的時候他依然默默地在畫。

一、革命歷史畫及其主要類型

沈堯伊先生的革命歷史畫作品一般場面比較浩大、氣勢恢宏、震撼力極強并蘊含著獨有的美學和教育價值。筆者認為，所謂的革命歷史畫是指以革命戰爭時期的特定的歷史事件、人物和景物等為表現內容，以現實主義、寫實主義為主要藝術創作手法，以緬懷、再現、歌頌和贊美革命戰爭時期的豐功偉績和崇高精神以及教育后代為目的，融歷史性、藝術性、教育性為一體的一種特殊的繪畫類別，而革命性和美學意義上的“崇高美”追求是其最為顯著的兩個特點。革命性雖然是革命歷史主題繪畫在題材內容上的一個最為顯性的特色。但是，這種革命性特色并非與人性是一種對立關系，也就是說，其在凸顯革命性的同時，并不反對人性，而恰恰要歌頌和表現特定的歷史階段和歷史環境下的人的崇高的本質和豐富的內涵。革命歷史畫以其壯觀、昂揚、積極的表現內容，彰顯了美學意義上的崇高美。正如有學者所言：“革命歷史畫的美學特色在于崇高。這種崇高是精神上的偉大，即我們民族在革命歷史進程中所變現出來的思想、人格、意志、感情的高尚和偉大。如果丟掉崇高，就會使革命歷史畫失去區別于其它繪畫，或優越于其他繪畫的特色［1］。”革命歷史畫在類型上主要包括兩大類：其一，紀實性革命歷史畫，強調歷史的客觀具體性、真實性，純粹以描繪真正存在過的歷史人物與真正發生過的歷史事件、場景等；其二，表現性革命歷史畫，強調作者今天對歷史的主觀評價與自我理解，甚至以適宜的虛擬來表現和突出革命歷史主題。沈堯伊先生創作的革命歷史畫以紀實性為主，表現性為輔。

二、沈堯伊先生的革命歷史畫創作釋因

沈堯伊先生緣何如此鐘情于革命歷史畫創作呢？首先，從內因方面進行分析，這與沈堯伊先生的個人性格和喜好有直接關系。接觸過先生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正直、淳樸、刻苦、執著，同時又具有強烈的愛國心和歷史責任感的可親可敬的畫家。而革命歷史畫恰恰適合先生的這種性格和喜好，所以，他從心理上就對革命歷史畫有一種好感。

其次，從外因的角度考察，這與先生所處的時代以及所受的教育有著直接的聯系。青少年時期的沈堯伊先生正好處于為輝煌的革命歷史歌功頌德的特殊年代里，在那些到處充斥著革命歷史宣傳畫的日子中，那些具有極強教育價值的革命歷史畫作品委實讓先生在耳濡目染的過程中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也極大地影響了他的審美心理和取向。1955—1966年正是先生讀初中、美院附中、美院本科的11年，而這一時期的我國教育帶有明顯的革命性、政治性和階級性，革命歷史畫創作自然就成為了藝術院校的創作主流。這種教育環境必然對先生產生了較深的影響。同時，先生在校期間習得了高超的繪畫技巧并學到了扎實的繪畫基本功，加上先生與生俱來的造型天賦，這些都使先生創作革命歷史畫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三、沈堯伊先生的“長征”主題革命歷史畫創作

（一）沈堯伊先生與“長征”

“用我一生畫長征，衣帶漸寬終無悔”，這可以說是沈堯伊先生一生的繪畫創作寫照。長征的意義不言而喻。“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是中國工農紅軍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以不畏艱險、前仆后繼的英雄氣概，譜寫的團結戰斗的光輝史詩，是中國革命史上的奇跡。它既是中華民族不屈精神的產物，又是鑄造這種精神的熔爐，生動地揭示了人類精神一旦喚起，其威力是無窮無盡的這樣一個道理。它所表現出的不畏千難萬險的革命英雄主義和獻身精神，已經突破了時空和國度的界限，在人類歷史上樹立了一座無與倫比的偉大豐碑。它是中國共產黨人的驕傲，是中國工農紅軍的驕傲，是中華民族的驕傲”［2］。無怪乎毛澤東在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之后，對長征做出了十分精辟的總結和評價：“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長征是以我們勝利、敵人失敗而告終［3］。”

先生之所以鐘情于長征，首先是因為他對長征有著深刻的理解和受長征精神的巨大感召。他認為：“長征以壯麗的詩篇譜寫了中國歷史光輝的一頁，體現著一種崇高的革命精神。任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都需要這種自強不息的精神。”他還不止一次地強調，長征帶給中國人民的第一個重要財富是“給后人留下了長征精神”。“自鴉片戰爭之后，飽受屈辱的中國近代史上，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像長征這樣反映出中華民族最好的精神品格，而使每一個中國人引以為驕傲了！” 對于長征的歷史價值，先生也有著自己深刻的理解，他認為，長征不僅確立了毛主席的領導地位，也確立了毛澤東思想在中國的領導地位。這是長征帶給中國革命的最重要的財富。他還認為，長征帶給中國革命的另一個重要貢獻就是“30年代在戰火中產生了一代新人，造就了中國革命的一代精英，他們代表著民族的希望，中國革命的未來”。對于長征精神的當下意義和價值，沈堯伊先生更是認同。他認為，我們今天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還要艱苦奮斗，還要發揚長征精神。改革開放和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就是第二次長征。走在新長征路上，我們應繼承和發揚當年紅軍長征的精神，把長征這份寶貴的精神財富變成推動我們各項事業前進的巨大力量。紅軍長征的路是艱苦的、漫長的，而新長征的路將會更艱苦、更漫長。因此，我們回憶長征、紀念長征、描繪長征，就是要更好地繼承和弘揚紅軍長征精神，把紅軍長征留給我們的寶貴精神財富一代一代傳下去，萬眾一心、艱苦奮斗，爭取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長征”的勝利［4］。

《長征總結》 布面油畫 220cm×60cm 2013年

（二）沈堯伊先生的“長征”主題革命歷史畫作品

1.“文革”至1988年。

沈堯伊先生從“文革”時期開始，便專注于革命歷史畫創作。“文革”時期的主題繪畫創作難以逃脫其時代共性特征和審美要求。總體上強調革命現實主義、浪漫主義、英雄主義“三結合”的創作指導方針，繪畫效果上追求“紅、光、亮”的審美趨向。這種特點在油畫、年畫、水粉畫中體現得更為顯著。

從1966年開始到1988年，沈堯伊先生在繁忙的學習和教學之余先后創作了版畫《跟隨毛主席在大風大浪中前進》（1966年）、《魯迅與青年》（1973）、《瑞雪》（1973）；油畫《而今邁步從頭越》（1975—1976）、《革命理想高于天》（1975—1977）（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周總理與大慶人》（1978）、《長征之路》（1981）、《鐵流》（1983）等；連環畫《毛主席在長征途中》（1975—1976）、《一條毛毯》（1979）、《紅軍過草地的故事》（1979）、《烽火里程》（1980）、《彭大將軍》（1983）、《北上》（1984）、《戰地日記》（1986）、《白馬》（1988）等；插圖作品《茫茫的草地》（1980）、《長征回憶錄封面》（1983）等；木刻作品《興國山歌》（1981）等。這之中絕大部分創作有關長征主題，如果準確紀年的話，沈堯伊先生的長征主題革命歷史畫創作開始于1975年。

出于對長征主題的鐘愛，1975年，當天津美術出版社向沈堯伊先生約稿時，他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長征主題創作。此后，他先后五次踏上長征路。第一次，他用3個月的時間走了一趟長征路。歸來后，便畫了連環畫《毛主席在長征途中》，這件作品描寫了毛主席在長征途中的一些重要的、感人的和關鍵性的故事與事件，包括毛主席和戰士心連心、神兵從容渡烏江、遵義會議扭乾坤、巧渡金沙江、三軍腳踏千里雪、草地篝火暖心胸、飛兵奇襲臘子口、陜北人民迎親人、吳起鎮上破敵騎等共34個故事和畫面。這件作品是沈堯伊在天津美院工作時畫的，是用水粉畫的彩色連環畫。這件作品對毛澤東的形象刻畫得非常成功，作品顯露出了沈堯伊先生扎實準確的造型能力和控制宏大畫面的能力。這之后，他又開始著手大型油畫《革命理想高于天》和《而今邁步從頭越》的創作。《而今邁步從頭越》當時由于被美院學生在辦公室里偶然發現，竟然首次亮相在慶祝粉碎“四人幫”的游行上。作品講述了紅軍在婁山關取得了第一次勝利，對現實卻有另一番象征意義。緊接著中國美術館也為此舉辦了一場全國性的美術展覽，沈堯伊的這幅作品被放在了展覽的中心位置，再次吸引了人們的視線。“文革”時期，老一代畫家大多被打倒，不允許畫畫，而青年畫家又少有主題畫創作的能力，沈堯伊先生應該是那個時代描繪長征主題的第一人。盡管《革命理想高于天》和《而今邁步從頭越》這兩件作品在當時產生了極大的反響，但由于時代的局限性，使其在創作手法上難免還有“文革”時期的烙印。因此，在后來的反思中，他進一步認識到，要想真正地表現長征，就必須逐步擺脫視長征為神話的盲目崇拜心理，要腳踏實地地到生活中去不斷調查和研究。

沈堯伊先生在“文革”之后創作的油畫《長征之路》（1981）、《鐵流》（1983）等；連環畫《紅軍過草地的故事》（1979）、《北上》（1984）、《白馬》（1988）等主要作品，就逐步擺脫了“文革”的影子，而不斷彰顯出其獨特的浪漫主義審美特質。《紅軍過草地的故事》這件作品描寫的是紅軍過草地的過程，以木棍、釣魚、四根針、一張破鼓皮等為主題的四個小故事。作品描繪的不是領袖的形象，而是普通的士兵。這也是一件用水粉畫的彩色連環畫。作品對人物的形象刻畫得非常生動感人，特別是對人物和環境得關系處理的很成功，可以說為其后的連環畫《地球的紅飄帶》和油畫《遵義會議》等大型革命歷史主題創作中的草地場景的處理打下了一定的基礎。油畫《長征之路》也是沈堯伊所有的表現長征主題繪畫作品當中的一件不可多得的佳作。這件作品曾參加天津市建黨60周年畫展。他以蒙太奇的手法將長征中的幾個典型事件如過草地、飛奪瀘定橋等巧妙地組合在一起，構圖又十分合理，人物形象和動態處理得也很自然、生動、感人。

《瓦窯堡會議》 布面油畫 260cm ×360cm 2014年

2.《地球的紅飄帶》與《遵義會議》。

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中期，沈堯伊先后創作了表現長征主題的兩大精品力作，其一為大型連環畫《地球的紅飄帶》（北京畫院收藏）；其二為大型油畫《遵義會議》（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這兩件作品可以說是新中國美術史上兩大精品力作。

研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的“長征”主題繪畫創作，我們無論如何也無法避開的“里程碑式”的鴻篇巨制就是沈堯伊的連環畫《地球的紅飄帶》。這部作品創作歷時6年（文字改編：1987.8—1993年年初；美術創作：1988—1993），共5集，926幅（前163幅為58cm×60cm，164—926幅為39cm×60cm，其中近一半為雙聯畫：39cm×120cm），人物表8幅（作品中出現歷史真實人物77名，虛構人物23名，人物表中主要人物為64名）。該作品于1989年出版第1冊，迄今已有近10個版本。自問世以來，它先后獲得第七屆全國美展金獎（1989）、中國連環畫十佳獎（1989）、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七十周年全國美展金獎（1991）、首屆中國優秀美術圖書獎金獎（1991）、第四屆全國連環畫評獎繪畫創作一等獎（1991）、第一屆國家圖書獎提名獎（1993）、第四屆全國圖書評獎二等獎；第五屆全國圖書博覽“金鑰匙”優秀獎；少兒讀物“日月花杯”優秀獎；北京市紀念中國共產黨七十周年美展榮譽獎等，成為連環畫有史以來獲獎最多的一部十分重要的經典杰作。

筆者認為，該作品在藝術創作上實現了六個統一：其一，基于文獻的歷史真實性與基于獨特藝術技巧的藝術真實性之間的辯證統一。其二，宏觀的整體線索上的連續性與微觀的單幅作品的獨立欣賞性之間的辯證統一。其三，復雜的外在敘事結構與有機的內在情節聯系之間的辯證統一。其四，全面龐雜的故事內容與多樣統一的繪畫形式之間的辯證統一。其五，堅毅樂觀的人物形象與嚴峻惡劣的環境態勢之間的辯證統一。其六，在藝術技巧上，將木刻、石版畫、素描等手法有機地統一在一起，也使作品實現了表現性的藝術真實。作品高視野、全方位和多層次的藝術手法體現了它外在敘事結構的復雜特點，但這種復雜的外在敘事結構的變化是接踵于內在的情節聯系之變化的，二者十分和諧統一。作品尺幅基本采用了“方”和“寬”兩種形式，但考慮到有些具體情節的特殊性，又采用了為數不多的“豎長條”和“圓面”的形式。在作品的內在構圖形式上，通過“S形”“三角式”“離心式”“發散式”構圖以及空間和黑白關系上的對比，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視覺沖擊力。隨著內容的展開，在以“方”和“寬”兩種外在圖式為主導、以規律性的內在構圖為挈領的前提下，作品或寬、或方、或豎長條或圓面，或全景、或中景、或近景、或特寫，或一文一圖、或兩文一圖、或一文兩圖，穿插交錯，錯落有致，疏密得體，和諧統一。在形象的塑造上，通過對比、環境襯托、共性化的整體烘托和個性化的典型塑造、“淡化外在深化內心”“追求無動作之動作”等手段，使堅毅樂觀的人物形象與嚴峻惡劣的環境形勢之間取得辯證統一，從而塑造了一個個栩栩如生、令人難忘的視覺形象。從這部在連環畫發展史上被稱為“里程碑”和“高峰”的鴻篇巨制中，我們也可以體味到沈堯伊先生特立獨行的藝術風格與創作歷程，感受到他那種對藝術理想和藝術創造孜孜以求、兀兀窮年的真誠態度和執著精神。

20世紀90年代，對于中國油畫界來講，在“長征”主題繪畫創作方面幾乎是一個斷層，好像只有沈堯伊先生的《遵義會議》可以算作一枝獨秀。油畫《遵義會議》的創作歷時四年（1994-1997），是沈堯伊第五次長征歸來之后的力作，被稱為第一幅全面、真實、深刻地表現遵義會議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的大型革命歷史畫，現收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這件作品實際上是根據《地球的紅飄帶》第137幅作品改編而成的，該作品耗時三年，寬5.04米，高1.84米。作品以獨特的構圖形式，描繪了會議開始前的那段特殊的歷史瞬間。沈堯伊在油畫中真實地描繪了會議的場景和20位參加會議的共產黨人，而每個人都是中國歷史上的重要人物。畫面中博古位于主席臺，周恩來、毛澤東在他的旁邊，王稼祥當時生病了，躺在一把躺椅上，李德正坐在門口生氣……作品中的人物錯落有序，構圖合理，形象不僅真實準確，而且生動傳神。這件作品得到了當時健在的楊尚昆和伍修權等領導的認同和好評。油畫《遵義會議》創作完成后，首次在當時的中國革命博物館舉辦的“紀念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勝利60周年美術作品展覽”中展出，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和好評，被稱為革命歷史畫創作的力作。

《剁蕎面》 布面油畫 200cm ×180cm 2014年

《毛主席和陜北鄉親們》 布面油畫 200cm ×180cm 2014年

《毛主席和習仲勛在陜北》 布面油畫 180cm ×150cm 2014年

與其他革命歷史畫相比，油畫《遵義會議》最大的成功之處在于對領袖人物復雜的心理描繪和表現上，將歷史的大轉折時刻不同的領袖人物的內在心理和精神面貌刻畫得淋漓盡致。氣勢磅礴的構圖、扎實嚴謹的造型、富有強烈歷史感的繪畫色調、入木三分的人物形象和心理刻畫都使這件作品成為新中國“長征”主題繪畫創作中的杰作。十分可惜的是，這么一件杰出的繪畫作品在1999年“第九屆全國美展”上卻沒有獲得任何獎項。當然獲獎與否并不影響這件作品的價值。這次美展上獲金獎的油畫作品是冷軍的《五角星》，作品做了很大的材料處理，并具有較大的象征性。全國美展的評獎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國家的繪畫主流導向。這一時期的油畫創作比較注重實驗性、材料性、象征性和繪畫語言本身的訴說，而強調現實主義精神的主題繪畫創作顯然受到冷遇，這也是“長征”主題繪畫創作為什么在這一時期幾乎成為斷層的原因之一。

3.2000年以來。

2004年11月9日至14日，擅長于畫長征主題人物畫的沈堯伊先生竟然在中國美術館靜靜地舉辦了“長征之路·沈堯伊風景畫展”，這次展覽共分為6個專題：“風景創作”21幅、“長征之路”18幅、“我的家在二環路上”14幅、“俄羅斯方塊”20幅、“加拿大音樂橋”20幅以及“田園套曲”28幅，共121幅。均為丙烯油畫。這次展出的“長征之路”系列風景畫是他2003-2004年的新作，其中主要以長征舊址為素材，比如表現草地的《草地跑馬云》、《草地疾風》、《大河序曲》，表現雪山的《逐濤·夾金山雪水河》、《夢筆山森林》，表現飛奪滬定橋舊址的《滬定鐵索橋》和婁山關大捷舊址的《霜晨月·婁山關》和《離天三尺三·婁山關板橋鎮》，以及表現長征出發地的《毛主席瑞金沙洲壩舊居》等。他力圖在這些作品中將歷史和現實的時間性和視覺感受生活的空間性，審美上的崇高和樸素等都達到高度的統一。作品強調旋律、節奏感，追求氣勢和動感，有內在氣韻的流動，有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而這些都沒有離開生活。其中《草地跑馬云》應該是沈堯伊個人比較滿意的長征題材的風景作品，他認為這幅作品最能代表他的審美追求。他自己在談《草地跑馬云》時說：“這幅作品所體現的我對于形象人格化、強烈的境界化和動勢的旋律感等的追求，全部是從對生活的真實感受中探求和迸發的［5］。 ”

《竹海》 70cm×60cm 2017年

可以說，在2000年以來的“長征”主題繪畫創作中，沈堯伊形成了一個十分特殊的個案，他一輩子都在心無旁騖地畫“長征”。2000年以來，他在這類主題繪畫創作中又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除上述的長征主題風景畫外，2006，他又創作一幅大型油畫《遵義會議》（中國美術館收藏），這件作品比前一幅《遵義會議》（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在色彩和用光上都有了較大突破。同年，他還創作了油畫《湘江之戰》和《婁山關大捷》以及木刻版畫《毛澤東在遵義會議》。2008—2010年，他用了3年時間創作了大型油畫作品《彝海結盟》（中國美術館收藏），作品創造性地將幾個連續性的情節圍繞著畫面中心的劉伯承和小葉丹統一在了一個大畫面上，在人物刻畫、運動感和節奏感，以及材料、肌理的運用上都有了很大的創新和突破。作品氣勢恢宏，真切感人，成為21世紀之初難以再現的油畫力作和革命歷史畫杰作，也是“彝海結盟”這個繪畫題材的創作中難以再有的繪畫巨制和經典力作。2011年，創作油畫《大渡河十七勇士》，2012年，創作油畫《瀘定鐵鎖》。2012—2014年，他用了3年時間創作了連環畫《地球的紅飄帶》的姊妹篇《長征·1936》，共600多幅。2013年，他創作油畫《走出泥沼》和《長征是宣傳書、宣傳隊、播種機》。2014年，他創作油畫《夾金風雪》《瓦窯堡會議》和《回旋烏蒙》。2015，他創作油畫《戰袍裹嬰踏烏蒙》和《大渡河船》，這一年他又畫了一幅油畫《遵義會議》。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的“長征”主題革命歷史畫創作來講，沈堯伊的堅韌不舍和忠誠如一簡直鑄就了他一個人的“長征”。令人嘆為觀止的是，他的“長征”主題革命歷史畫創作還在進行中。

綜上所述，黨的十九大報告已經明確提出了“繼承革命文化”的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中華民族偉大“中國夢”的實現，無疑也是偉大的 “長征”,也必將取得最終勝利。由此可見，沈堯伊先生的革命歷史主題創作顯然更加具有強烈的當下意義和現實價值，讓我們祝沈堯伊先生的藝術生命常青！

[注釋]

［1］《軍史畫、革命歷史畫面面觀——座談會發言摘要（水天中發言：軍史畫、革命歷史畫的美學特色）》，《美術》1987年第3期。

［2］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部編著《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史》，山西人民出版社，1996，第3頁。

［3］毛澤東：《長征是宣言書，宣傳隊，播種機》，《人民論壇》1996年第10期。

［4］［5］以上沈堯伊先生觀點根據筆者采訪錄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