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之一個私廚

曲奇

曾經，我的生活理想之一是給家里請一個廚子。當然不是普通的小時工，她們的手藝還沒我好。我想請一個真正的私廚，最好還能跨界：會做川菜、湘菜、粵菜、北方面食……

來美國后，過上了連小時工都沒有的自給自足的生活，就徹底斷了這個念想。前不久去弗吉尼亞州的一個朋友家做客，赫然發現她居然部分地實現了我的理想：請了七分之一個私廚。所謂七分之一，是指人家一個星期只來她家工作一天，可是產出能讓他們一家四口吃好幾頓。

朋友兩口子都是在家工作的SOHO一族，也就是說一天三頓都需要在家里解決。這個被稱為張阿姨的私廚早上進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炸醬，午飯打算讓大家吃老北京炸醬面。醬特意炸了一大碗，放在冰箱里冷藏，需要的時候挖一部分用微波爐加熱，切點菜碼，下鍋面條，十分鐘之內主婦就可以輕輕松松地宣布開飯。

吃過午飯，張阿姨開始和面，說是要包餃子。餃子當天不吃，作為糧食儲備凍進冰箱里，而且一次還包三種餡兒。張阿姨說“只包一種餡兒怎么吃呢？多單調。有個小竅門是在餃子餡兒里放點西紅柿，能幫助提味。這是一個電影演員在接受采訪時說的，我試了一下，果然不錯。如果因為加了西紅柿讓餡兒顯得水分太多，把它放進冰箱的冷凍室凍一小會兒就沒問題了。”

包完餃子就開始做當天的晚飯。六菜一湯，其中還有像自制叉燒和醬牛肉這樣的硬菜。即便是一份貌似簡單的糖醋排骨，張阿姨也研究得頭頭是道：“糖醋排骨的訣竅是‘一二三四五：一勺酒，兩勺糖，三勺醬油，四勺醋，五勺水。”就連煮米飯，張阿姨也有特別的心得：“如果家里人對米飯的軟硬程度要求不一樣，煮飯時就把鍋稍微傾斜著放。這樣水多的一邊自然就軟一些，水少的一邊就硬一些。”

晚上等張阿姨走后，我非常好奇地追問朋友，她是什么來頭。其實人家根本不是廚子，退休前是國內某小城市的藝術館館長，一個不折不扣的“吃主兒”。《吃主兒》那本書上說，吃主兒和美食家的區別是，前者不但喜歡品嘗美味，還喜歡動手做——說的就是像她這樣的人。張阿姨吃遍該城的著名餐館，吃到什么好的就進廚房問大廚是怎么做的。因為她在文藝圈的特殊身份，大廚通常愿意教她一些秘訣。然后她自己又不斷琢磨，改良更新。

張阿姨來美國時，兒子本來是接她來養老，可她是懷著創業的理想來的——想開一家以北方面食為主打特色的餐廳，連名字都起好了，就叫“麥當家”。可是兒子媳婦嫌開餐館累，堅決不同意，她又閑不住，于是才演變成每周抽幾天時間去熟人家里兼職做私廚。

（朱權利摘自《特別關注》

20]B年第5期 圖/張翀）

詩劇

終此一生，只有兩種辦法：

要么夢見生活，要么落實生活。

兩者都會在白晝的崩潰下茫然失措，備受虐待，

絲綢之心與無警鐘之心在一起。

給我你那遙遙領先的燈芯草之手吧。

在你那柔軟天巧的回廊上幽約，

在泉源迎，它不再阻隔我們。

啊，維爾弗里德，那邊是賓客們，

這兒是鏡子，

正伸展著它的翅膀。

瞧呀，你們倆正在草地上填滿了

我的星星吊床。

——勒內·夏爾

《那是一個秋天，一個明凈、有點不確定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