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娜·奎因和她的女性主題動畫

郭瑾

一、勇往直前的女性動畫師——喬安娜·奎因

1960年代女性運動后，性別平等一直是媒體上備受矚目的議題，女性主義在文學、心理學等各類領域上皆已被學者用不同角度與觀點探討，但那個年代在動畫史上，女性為強勢主角的情形并不多見，我們較容易聯想到白雪公主那樣溫柔婉約、浪漫夢幻的角色。之后以女性特質與魅力作為優勢引導劇情，甚至地位凌駕于男性之上的作品慢慢多了起來，最具代表的人物有《誰陷害了兔子羅杰》中的性感女神杰西卡，以及《熱辣小紅帽》中的辛德瑞拉。

BBC在報道中寫到，喬安娜是第一位真正在動畫中為英國威爾士工人階級女性發聲的人。喬安娜出生于英國伯明翰，并在倫敦大學金史密斯學院完成了一門藝術基礎課程，之后在英國的德斯美克斯大學攻讀平面設計學士學位。正是在這里，喬安娜第一次發現了動畫的魔力，運用自己的繪畫能力創造出優美流暢的動態動畫段落。她的第一部電影《夜店猛男秀》（1986），在1987年的安妮動畫節上獲得3個獎項，并將她推入國際動畫舞臺。喬安娜在1985年搬到了威爾士，不久之后與她的伴侶——制片人、作家萊斯米爾斯共同創辦了貝莉制作公司。從那個時候開始以后，這對夫婦就一直在制作動畫電影和做教育工作者。

喬安娜現在是世界動畫界的一名備受贊譽的動畫作者，她出色的繪畫技巧、獨特的人物塑造以及她的幽默感使她成為獨一無二的天才。喬安娜已經獲得了許多頂級獎項，包括艾美獎、英國電影學院獎和評委會大獎。她的兩部電影，著名的《搖滾巨星佛瑞德》（1996）和《巴斯的妻子》（1998）都獲得了奧斯卡提名。其中《搖滾巨星佛瑞德》基于波西西蒙茲的卡通漫畫改編，由第四頻道、S4C和TVC制作，它表現了一種融合了對夜生活的永不滿足的欲望。喬安娜已經獲得了4項英國電影學院獎，2項艾美獎和2項奧斯卡提名，她對動畫電影有著很深的了解。多年來，她一直塑造各種類型的角色，尤其是對女性角色的塑造有著無可挑剔的完美表現。

喬安娜比較典型的女性主題作品是以貝莉為主人公的系列動畫，其中包括了《夜店猛男秀》（Girls Night Out），《健美選拔賽》（ Body Beautiful ）和《影音日記》（Dreams and Desires）（2006）。單是《影音日記》，前后就獲得了42個獎項。貝莉第一次出現在喬安娜的動畫中，是《夜店猛男秀》這部作品。貝莉的丈夫麻木無趣，對貝莉漠不關心。貝莉出門去了脫衣舞會，和姑娘們一起喝酒，看脫衣舞男的表演，并扯掉一臉得意的脫衣舞男的褲子……

二、貝莉系列女性主題動畫的美學特征

（一）一反常態的女性人物形象

情感的表達并不是最難的事情，有難度的是挑戰“美麗”這一概念。如果總是試圖讓人物保持一種閃亮的、可愛的形象，就很難往角色里注入太多復雜的情感。喬安娜在尋找和創作那些不華麗的女性角色。她所創造的角色的設定與迪士尼公主以及傳統美麗的女性角色截然不同，以相反于男人心目中夢寐以求的女性形象，來探討當時女性地位及性別議題。如她三部作品中的共同主角貝莉，就是個身材肥胖、貌不驚人的大嬸，既不年輕，又不貌美，還因為身材被嘲笑……但女性觀眾因特別能體會這樣的角色與其中的觀點和幽默，從而與人物產生共鳴。

在《健美選拔賽》中，貝莉上班的工廠被生產家電用品的日本公司三島電子合并后，她被分配到電視組裝生產線工作。 所有的員工每天早上都必須遵守新規定，包含做早操。這件事對體重過重、身材變形的貝莉來說實在吃力又尷尬，同事們不停地提醒她過胖的事實，告誡她應該要減肥。還有一個老愛找貝莉麻煩的自戀狂男同事文森。受夠了女同事及文森所帶來的刺激，趁著公司聯誼會即將到來的時機，貝莉決心采取行動，開始瘦身參加聯誼會的高潮項目“健美選拔賽”，從而打敗一樣參加這個項目的文森……貝莉為了參加健美比賽，努力運動、訓練。生活中女性為了目標下定決心努力，由不完美變得更好的過程，這一切在貝莉身上都得到了體現。

（二）動畫中的形變

喬安娜的動畫作品使用了很多夸張的表現手法。鏡頭大幅度的透視變形，甚至直接將人物轉化為動物的形變比喻。

貝莉系列作品中都出現了大量俯視和仰視視角，伴隨十分夸張的透視關系，人物的身體呈扇形視覺表現，甚至五官都變形來突出情緒，也有很多轉場鏡頭是通過人物的形變進行的。例如《健美選拔賽》中，在操場訓練女工人做操，最后鏡頭拉遠，排列的隊伍變成工人運作的機器上面一個很小的組成部分。

同樣是在《健美選拔賽》中，喬安娜在表現人物狀態和情緒的時候，運用了類比的手法，將貝莉和她的男同事都分別形變成動物，將夸張用畫面表現到極致。

（三）鮮明的繪畫風格

1.寫實的繪畫風格

喬安娜的作品偏向寫實的繪畫風格，這是源于喬安娜說寫生繪畫是她的動畫的一個必要的部分。即使人們說她是一個好的畫家，對三維空間的運動有良好的理解能力，她也堅持根據生活來繪畫。她說如果不這樣做，她的繪畫將變得平庸。當她在進行觀察性繪畫時，她的線條變得更自信，更加肯定，而且更能準確運用三維空間來進行思考。喬安娜習慣隨身攜帶一本速寫本，在任何可能的情況下畫畫。這是一本視覺化的速寫本，圖畫記錄和解釋了她所看到的世界。有一天她畫了一個在醫生診所內看報紙的男人。“那個姿勢看起來很熟悉：埋頭看報，身體前傾，手放在腿上。當靠近時，我無法相信他是那么駝背，他的頭垂得很低，軀干幾乎重迭在一塊。他的腳也很有趣，一只向前，另一只縮到椅子下面。假如全憑想像畫這樣一個姿勢，我不會如何夸張，這就是為什么根據生活來繪畫是如此重要。我們可能認為想像比真實的生活大膽得多，但是對我來說，事實總比小說更不可思議。”

2.獨特的抖動線條

喬安娜的動畫作品畫面，都呈現一種自然的線條抖動效果，像是電燈接觸不良的閃爍，使畫面更加生動，配上人物動作的夸張表現，形成獨特的人物動態。作為逐幀動畫，線條抖動的頻率是按幀數來計算的，所以保持了流暢性的同時實現了視覺效果的變化。畫面的線條不是封閉的線，而是近似草稿，相對灑脫的輪廓勾勒，帶有粗細變化的鉛筆線條。這種用線在上色時加大了上色的復雜程度，但是線條更自然、富有生命力。在很多表現張力的畫面鏡頭中，抖動的線條增加了動感，起到了輔助拱托的作用。

三、喬安娜作品中女性角色的突破

（一）自我的突破——打破現狀

《夜店猛男秀》是喬安娜第一部作品，談論性別議題。片中描述貝莉在生日派對上去觀賞猛男秀所發生的事情。由一開始貝莉幻想能跟理想情人在無人小島上纏綿，在家中老公的不理不睬，可以得知婦女地位的次等與不自由。而中間在酒吧的猛男秀，以稍長的片段展現猛男的身材、驕傲神氣的態度，直到走向貝莉去那個鏡頭，女性看待男性的角度還是由下向上的。劇情在此轉折，貝莉鼓起勇氣，脫下猛男的丁字褲，全場女性歡呼大笑，而猛男顯得無地自容，男女地位立刻對調。貝莉回到家中，把當戰利品丁字褲掛起來示威，老公仍是同一姿勢盯著電視不予理會，但貝莉知道，這是一次女性主權的勝利，她們有權追求快樂，有權去做想做的事情，不用時時看男人臉色。

（二）命運的突破——對理想的追求

《影音日記》已不再主要談性別議題，而以現實與夢想的對比為主題。

貝莉在故事開頭說到自己迷上攝影機，攝影讓她能夠到許多不同的地方，接著下一幕呈現她的夢——裸身的人們迭成一個塔，貝莉辛苦往上爬，想要碰觸飛舞的天使。中間敘述貝莉本想好好完成婚禮攝影的任務，卻把場面搞的一團糟：儀式被打亂、捧花被狗咬、蛋糕也砸了，最后貝莉喝得爛醉，接著的畫面是攝影機綁在狗身上，以狗的角度拍攝到很多不堪入目的畫面。她覺得她搞砸了，畫面回到夢境，天使在他觸碰到時畫作幻影。

這部有趣的是用手持鏡頭感來記錄中間真實發生的事，前后關于夢境的部分則是靜止但模糊的，來作幻想與現實的對比。攝影機從狗的角度去看人發生的糗事部分，是以客觀的觀點諷刺美好的表面下現實生活的丑陋與不堪——新娘背后敞開的拉鏈露出丁字褲、貝莉爛醉的模樣、洗衣間里雜交的賓客、桌子底下的性騷擾……生活不見得像表面呈現的光鮮亮麗，其實現實是無奈且殘酷的。

在開頭追逐天使的場景，裸體代表人對夢想、希望的真誠追尋，但他們見到現實后都成了犧牲者，而后進之輩，也就是貝莉踏著他們的腳步去追求理想——天使，最終見識到夢想成泡沫，而這般輪回一再重演。生活也許就像這場婚禮一樣，是無止盡的一團亂，現實終究與想像的美好有段差距。

四、結語

喬安娜·奎因將熟練的繪畫技法運用于動畫的制作，站在女性的角度，為廣大女性發聲。打破常規的人物設定，塑造出具有反抗精神的女性角色，融入夸張的表現手法和幽默的敘事，用作品鼓舞和支持女性實現自我追求，尋找人生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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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中國傳媒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