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小鎮莫諾威

王新芳

在美國布拉斯加州北部的偏遠地帶，有一個特殊的小鎮莫諾威。這是全美國最小的鎮子，也是全世界最孤獨的小鎮，因為它只有一個居民。

走在小鎮上，給人最大的感受是安靜。四周雜草叢生，到處都是廢棄的小車，街道上看不到一個人，幾棟破敗不堪的房子零星散落著，只聽見風從耳畔清冽地吹過。莫諾威酒館的外墻油漆剝落，教堂里空無一人，堆放著一些雜物。

為了維持小鎮莫諾威的合法性，84歲的居民埃爾西身兼鎮長、財政部長、圖書管理員、酒館老板、職員、會計等數職。每年，她都會在酒館掛上鎮長選舉廣告，并給她自己投票。同時，按照聯邦法律，每年她會提交市政道路規劃方案，并交納五百美元稅金以維持小鎮的水電供應。另外，她還做著必要的文書工作，防止小鎮變成鬼鎮。

有趣的是，埃爾西一點也不擔心鎮長競選，因為沒有別人可選。當她的酒吧每年向政府申請煙酒執照時，政府會把執照寄給秘書，也就是她。她以秘書的身份收到執照，再以會計的身份簽字確認，最后將執照頒發給身為酒吧老板的自己。

一個人在小鎮生活，埃爾西已經堅守了14年。沒有埋怨，沒有依靠，卻照樣活得精彩。早晨，她一個人在廚房里煎雞蛋，給自己唱歌；上午9點，酒吧準時開門營業，她一邊忙著翻炒豬肉，一邊為客人撬開啤酒瓶蓋，直到傍晚最后一位顧客離開；抽空，她還要給一只大黃貓喂食添水；晚上，回到一個人的房間，她會看書，看電視，或者給遠方的兒女打個電話。

在外人眼中，這種漫長的寂寥時光實在難以忍受，埃爾西卻生活得很開心。盡管鎮上沒有居民，但酒館不缺少客人。每天都有過路的貨車司機光顧酒館，還有老主顧從遠在100公里之外的地方趕來和埃爾西敘舊，幫她打掃小鎮的衛生。博伊德縣種地的農民會特意趕來，喝上一杯鎮上最冰的啤酒。騎著自行車橫穿美國的驢友特別愛吃她做的三明治，每當下雪時，他們還會幫忙清掃停車場和主要街道的路面。如果酒館生意繁忙時，有人會自愿充當臨時服務員。

許多年前，莫諾威曾是一個繁華的地方。這里曾經有一百五十人，三個雜貨店、幾間餐廳，甚至還有一個監獄。埃爾西上小學時，就遇到了丈夫盧迪，19歲時兩個人結婚，并生下了兩個孩子。兩人在奧馬哈短暫住了一陣，便回到了莫諾威定居。1971年，夫妻倆決定開一家酒館，白天打理生意，晚上靜靜地讀書。

后來，隨著農業狀況的逐漸惡化，以及農村經濟的崩潰，整個美國中部的社區都開始消失。很多人放棄故土，而前往大城市尋找機會，所以居民陸續搬出了莫諾威小鎮，包括埃爾西的孩子。小鎮上只剩下埃爾西和她丈夫兩人牽手共度時光。2004年，埃爾西的丈夫去世，埋在5公里外的阿爾弗德公墓。埃爾西的身體也不好，前幾年患了直腸癌。孩子們多次勸她離開莫諾威，都被她拒絕了。埃爾西說，莫諾威是她的家，是她與丈夫盧迪共同生活的地方，也是她最想停留的地方。只要莫諾威還在，她也會一直在。

原來，不是埃爾西喜歡孤獨，而是因為留戀心愛的丈夫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美國最孤獨的小鎮，卻充滿著脈脈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