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診斷 互聯網醫療必須切入核心醫療服務

宋昊炬

4月12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就“緩解看病就醫難題、提升人民健康水平”，提出并確定發展“互聯網+醫療健康”等措施。會議指出，加快發展“互聯網+醫療健康”，可以提高醫療服務效率，讓患者少跑腿、更便利，使更多群眾能分享優質醫療資源。

網醫聯盟創始人兼董事長劉克元表示：“事實上，我國的互聯網醫療已經發展了近20年，2014年因為醫療投資爆發式的增長而被稱為互聯網醫療的元年，但這五年的發展沒有實質性的突破，其主要原因是因為互聯網醫療并沒有找到合適的盈利模式或發展方向，中國互聯網醫療行業正在重重困難中尋找出路。”

近年來，劉克元一直致力于研究互聯網醫療行業的突破口，并與北京醫師協會和北京藥師協會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在這位兢兢業業的創始人看來，現在大部分的網絡醫療企業并沒有抓住互聯網醫療服務的核心內容：看病。

近日，財經界記者就互聯網醫療產業這一專題進行了問卷調查，并帶著讀者關注的話題訪問了劉克元，他坦率地剖析了我國互聯網醫療行業的現狀，認真地解答了讀者對互聯網醫療行業的疑惑和誤解。

Q /財經界

A /劉克元

“看病”才是互聯網醫療的核心價值

Q：什么是互聯網醫療服務？它的核心價值是什么？

A：劉克元：互聯網醫療主要分為四個部分：一是診前，分別為掛號預約和輕問診咨詢；二是診中，分別為依托實體醫院做網絡診斷的網絡醫院，在網上進行診斷和咨詢的互聯網醫院，還有專家團隊進行會診的遠程醫療；三是診后，分別為藥物銷售和供專業醫生之間或患者之間交流的社區服務；四是區域性的互聯網醫療平臺和健康類App。

由于大部分互聯網醫療公司的業務模式是以咨詢、輕問診為主，或者以社區交流或者網上支付為主，所以可以提供的核心醫療服務非常有限。這些只是依附于傳統醫療體系，做的是醫療支持服務，將實體醫院的掛號、結果查詢、隨訪、遠程會診等服務搬到了互聯網，改善了就醫體驗。但依托現存的醫療規則與流程，度把握不好就成了與實體醫院搶生意，沒有自己的核心競爭力。

互聯網醫療的核心價值在于兩個字——“看病”（即診斷），從發展趨勢來看，醫療離不開診斷，因此，互聯網醫療必須切入這個核心醫療服務，網醫聯盟就是我國首家嘗試提供純線上診斷的醫療服務平臺。

Q：互聯網醫療是否改變了傳統的就診流程？

A：劉克元：從診斷的角度來講，什么都沒有改變。互聯網改變的是醫療流程、就醫的體驗和醫療資源重配，即線上和線下看病所依據的標準和診療的流程與規范都是一樣的，所以診斷的準確性不受影響。對于患者來說，首先改變了過去醫院的“三長一短”（即掛號時間長、候診時間長、支付時間長，真正看病的時間只有3、4分鐘，很短）。在醫療場景中的診前部分，互聯網醫療可以在網上預約掛號，并且可以直接在網上候診和支付，解決了患者在實體醫院排隊掛號、建檔、候診的等待時間；在后期服務中，醫患之間的溝通，處方藥物的領取全部都可以在網上完成。

在核心醫療服務過程中，網上和實體醫生的診斷也沒有什么區別。中醫診斷叫“望聞問切”，西醫叫視聽叩觸，通過視頻技術，網上醫生可以做到“望”、“聞”、“問”，“切”就是把脈，暫時做不到，但是我們研發的便攜設備“把脈機”已經逐步走向成熟。另外，醫生可以通過讓患者做一些動作幫助判斷；在醫院的患者也可以通過專業醫生幫助介紹情況和輔助檢查（驗血、x光、磁共振）報告幫助診斷。所以，互聯網醫療可以完成大部分實體醫院的診斷工作，雖然有一定局限性，但準確性不會有任何問題，未來通過科技的不斷發展，這些局限性將會慢慢消失。更重要的是，因為高科技的發展，已經可以支持醫生隨時隨地的打開手機、電腦上網進行視頻診斷，這就有效的利用了醫生的碎片化時間，隨時進行就診。

更有利于疑難雜癥和罕見病診斷

Q：現階段互聯網醫療診斷的局限性主要是什么？對診療患者的病癥，有什么要求？

A：劉克元：互聯網醫療的局限性在于網上只能做指導和診斷，急重癥和外傷是無法在網上處理的。或者說互聯網現階段做的是診斷而非治療，一些病在當地無法確診或療效不佳，通過網醫聯盟這樣的平臺請專家直接在網上進行診斷和提供治療方案，線下在當地醫院再進行治療。所以，互聯網醫療首先解決的就是疑難雜癥和罕見病。千里求醫，求的就是確診和治療方案。同樣的病，換一個專家，可能就會有不同的診斷和治療方案。例如網醫聯盟的第一例病患、深圳的郭患者，當地的醫院診斷說患者得了眼疾，甚至可能要摘除眼球。患者當時很著急，就通過網醫聯盟掛號請北京某三甲醫院的專家進行互聯網診斷，制定了詳細的治療方案。患者不需要來北京，也不需要摘除眼球，在當地就治療成功了。

其實，大部分病癥都可以在網上診斷，對于罕見病、疑難雜癥等，互聯網醫療更有優勢。這些病癥在小醫院里也許從沒遇到過，但在專家眼里就很常見。這不僅體現了專家的醫療價值，并且解決了我國醫療資源不平衡等問題。至于治療、用藥，大部分醫院都一樣，只要按照規范的治療過程去做，就會達到同樣的效果。可能手術會有嫻熟度的問題，但其他大部分治療方式都是一致的。

患者在網上得到治療方案和處方藥，可以通過抄方去任意一家實體醫院做治療，就不需要去人滿為患的醫院，節約了大量時間。網醫聯盟也有很多合作醫院，患者可以就近接受治療。

還有一部分住院想轉院，但難以轉院的患者，也可以通過網醫聯盟進行會診。例如在湖北荊州醫院里有一名腦出血患者，治療了一年半的時間卻沒有理想的進展，且患者自身的條件也不允許轉院。患者家屬通過網醫聯盟請到北京某三甲醫院的神經康復科主任和神經內科主任同時進行會診，兩位專家在各自的房間，通過多人互聯網視頻的方式進行會診，給予患者三條寶貴的治療意見，有效的幫助當地醫院對患者進一步康復治療。現在，通過網醫聯盟治愈的疑難雜癥已達到一百多例，都是通過網上進行確診或輔助治療，網醫聯盟希望通過利用醫生專家的碎片化時間，救助治療更多患者。

能夠大大降低患者的綜合就醫成本

Q：我們發現互聯網醫療的掛號就診費用并不低，主要原因是什么？基本醫療保險能應用到互聯網醫療中嗎？

A：劉克元：網醫聯盟的掛號價格其實是介于市場價和醫院牌價之間的價格。單從掛號費來看，北京市三級醫院的普通門診掛號費最高為100元，主任醫師是80元，副主任醫師是60元，其它的基本在30至50元左右，即使有醫療保險，報銷的部分也非常有限。特需門診的價格則在100元、200元，最高到800元。國際部的價格更高，有些醫院國際部專家的掛號費最高可達到1200元。這些都是官方價格，此外還有民營醫院的市場價以及黃牛價，最夸張的是公司化運營的遠程醫療服務機構，他們提供的會診服務價格從幾千到幾萬元不等。

實踐來看，互聯網醫療能夠大大降低患者的綜合就醫成本：一是包括交通、通訊、食宿、治安（被欺騙）等成本，據統計，這些成本占外地到京求醫者成本的比例高達52%；二是免去醫生的灰色收入，包含紅包、回扣、禮品等，因為在網醫聯盟的平臺上，醫生只負責看病、診斷，藥物購買、病癥診治和手術都與平臺醫生無關，醫生基本沒有額外與患者接觸的機會；三是降低了直接的醫療成本，通過醫藥分開、醫檢分開、醫術分開解決過度醫療、過度用藥、過度手術等問題，重配了醫療資源，重構了醫療流程。并且，通過互聯網醫療的普及，還可促進市場上醫院掛號費的降低，這是對現有基本醫療系統的必要的補充。

現階段，基本醫療保險確實沒有辦法在網醫聯盟使用。但是網醫聯盟收的只是掛號費，患者在線下接受治療或者購買藥物時，都可以正常使用基本醫療保險。我們也要嘗試商業保險，希望可以對此做一個補充。

需要更加完善的管理和市場環境

Q：互聯網醫療是否可以更準確地辨別或者聯網獲取準確的患者患病歷史信息？

A：劉克元：現實中有的患者無法清晰、完整的描述出自己的病癥或者病情，實際上不是互聯網醫療的問題，因為患者到實體醫院看病也存在無法正確表述的情況，這就需要監護人或者親人朋友幫助闡述實際情況或幫助做動作及檢查。在病歷資料上，互聯網醫療其實是有優勢的，如網醫聯盟的健康檔案管理系統，支持患者上傳各種格式的病歷，除了圖片，還包括電子版文件，如視頻資料、語音資料等。并且可以保存在服務器內，在就診時醫生可隨時調取，及時更新、長久保留。

Q：如何核查互聯網醫療平臺上醫生的真實信息？當出現醫患糾紛時，平臺如何公正處理？患者或醫生如何維權？

A：劉克元：安全性的確是大家普遍關注的問題。根據調查，使用過互聯網醫療的人中有百分之六十至七十的人們表示對互聯網醫療不信任。但是，網醫聯盟使用兩個實名制，醫生實名出診，患者實名就診。特別是醫生方面，所有的醫生都要經過我們的審查，然后當面簽署協議留下照片，再經過北京醫師協會和北京藥師協會的線上審核，確認這個醫生的真實身份后，再回到網醫聯盟平臺上辦理授權如門診、會診、處方權等資格。同時，醫生的照片資料在網上公示，患者看病前，可以將視頻里的醫生與公示的照片進行對比，確認視頻內的醫生就是掛牌出診的醫生，然后才可以進行就診，這樣就能確保醫生的真實性、合法性。

關于醫患糾紛，首先網醫聯盟是負責任的。我們沒有免責聲明，我們承諾會對每個患者負責。已經通過網醫聯盟平臺就診的患者，有說體驗需要改進的，但沒有一個說專家看病有問題的，都認為這是方向，是未來，這也是我們一直堅持、不斷前進的最大動力。另外，我們組建了專家委員會，當出現醫患問題時，承擔評估與界定的工作，在此基礎上與患者解釋及協商，協商不成可以走司法程序。

Q：目前移動互聯網醫療發展還存在哪些問題或者障礙？應該怎么解決這些問題？對未來互聯網醫療的發展有什么期待和建議？

A：劉克元：我國目前已經出臺很多與互聯網醫療相關的規章、條例、意見以及通知，或以章節的形式出現在一些國家發展規劃文件當中，但還沒有針對互聯網醫療專門的法律文件。2017年，國務院發布了《關于第三批取消39項中央指定地方實施的行政許可事項的決定》，取消互聯網藥品交易報務企業（第三方平臺除外）B證和C證的行政審批。除此之外，未見出臺新的互聯網醫藥行業性法規。這就導致目前的移動互聯網醫療在社會上的接受度普遍不高，老百姓對互聯網醫療的不了解和遲疑態度更是網絡醫療發展的阻礙。由于網絡環境的復雜性，網絡醫療的可信度需要有一些明確的管理制度的制約。同樣的，有了嚴格的網絡醫療管理制度，老百姓才會信賴網絡醫療的真實性、可靠性。這需要醫療體系和網絡體系的共同努力，也需要正確、積極的市場營銷。

技術創新正在改變我們的生活，即使是最嚴謹的醫療行業也不例外。科技正沿著兩個維度影響醫療：第一點是技術創新正在改變醫療診斷和治療方法：AI技術、基因技術、納米技術、可穿戴設備以及醫療機器人等新技術和高科技產品將顛覆我們對醫療的認知。比如，納米機器人在人們的血管里巡視，及時發現任何細小的變化和癌細胞；AI機器人依據大數據做出的診斷比醫生更準確。第二點是互聯網促使醫療流程重造，引導醫療資源重新配置。未來，除了實體醫院、診所，遠程醫療、網絡醫院、互聯網醫院、純線上診斷等醫療渠道將改善就醫體驗，百姓就醫將更加便捷高效，更加舒適貼心。

在我國，醫療領域最大的特征之一是醫療資源配置嚴重不均衡。城鄉醫療配置的不平衡、發達地區與不發達地區的不平衡，還有同一城市里不同等級醫院間醫療配置的不均衡。這種不均衡不僅在中國催生了世界最大的醫院，也使得醫院的等級化越來越高，這就導致老百姓越想找好的醫院，就醫成本就越高。而移動醫療將使遠在數千里之外的人們通過手機終端就可以享受到優質醫療資源，人們對移動醫療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