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 俊

① 條幅 魯迅 無題 尺寸:137cm×34cm
因好二王書法,對能傳晉韻的米芾且于古今學米各家亦為關注,廣求米帖,思煉揣摩,臨池不輟,唯學書不貴專精而尚博雜,故今日國展中學米者多僅得其形耳。自稱“集古字”的米芾為“宋四家”中一大書家,其用筆清健俊逸,結體縱橫跌宕處實曠古未有,東坡評為“風墻陣馬”,有人譏為“剽狡”,他這個“刷字”書家傾倒了一代又一代人。如元之吳琚,明之董其昌,清之王鐸,現代郭沫若、周慧珺等。然而,古今學米者自成家者,我以為只有王鐸與郭沫若二人。而我關注的當今學者吳善璋先生,其成就令人矚目。
吳善璋先生首先有獨特的書法觀,當寧夏大多數書法家還沉浸在于右任的標準千字文的時候,他避開時人學米的出牙布爪的剽狡之習,而學米的雅調逸韻,圓通秀朗,好像從董其昌探得消息。吳先生學米的作品絕無米芾的鋒芒畢露,騰躍跳擲之風,而是寓放于收,變方為圓,不激不厲,即得米形而傳晉人之意。因為其書既神采煥發,又神氣內斂,無故作狂放之態,有書卷清朗之氣,故氣格平和、高古、耐人回味。

②斗方 鄭燮 竹石 尺寸:68cm×68cm

條幅 毛主席 長征尺寸:176cm×47cm

條幅 劉禹錫

立軸 惲壽平尺寸:75cm×470cm

立軸 蘇軾 再和黃魯直燒香尺寸:75cm×47cm
吳先生早期作品和劉正謙先生作品有些相同的取法,后學晉人,似在宋人和董其昌得法。吾曾得見先生從容揮毫,運斤成風,今談其書自得庶可近之。
吳先生書法蓋能取米芾帖中之上品,去其習氣,所謂取精用宏,故能卓然成家。從歷屆評委作品及全國名家邀請展中,我們不難看出吳先生每得益于《方園庵記》《苕溪詩序》和米芾的精品手札等帖,在筆法上多中鋒、側峰合調并用,以粗重與靈活之線條相結合,形成優雅的樂章,字形不做強烈的奇側,又時而用顏魯公回報之勢寫左旁長豎與右豎半包圍之形體,既注意鋒芒不過分外露又不失筆勢飛動之神采,因而能克服康有為所批評的“佻縹過甚”之病。
我認為藝術不能太完美,如果和美術字一樣也就沒有情調了,米字的創新與回歸晉韻贏得了贊譽滿紙,當然批評也不少。錢詠《書學》論宋四家說得較客觀:“米字不可學者過于縱,蔡書不可過于拘。米字筆筆飛舞,筆筆跳躍,秀骨天成,不善學者,不失之放,即失之俗。”
吳善璋先生學米的佳處在于對收放的控制適度,使之“不失之放”,加之學養豐富,也不“失之俗”。學米者一味放縱跳躍則失去含蓄之美,而少晉之韻、米之情。遙想米芾書寫時的“刷字”情形的投入,吳先生對收與放的辯證關系深有體悟,得個中三昧,故書有中和之美,富有書卷之氣。
幾年前,一老書家見吾所書米字,評曰:“足下學米已有體味,如稍退火氣,方可進矣。”這對我啟發很大,這位老書家所謂“退火氣”即學米之習氣。
拜讀吳先生之書,又曾見其濡墨,從容運筆,自有成竹在胸,行筆頗有音樂節奏感,力透紙背,字亦如其人,無乖張之勢與狂浪之態,故知“書者如也”“書如其人”而已矣。昨夜讀邵梅巨《畫耕偶錄》云:“昔人作書作畫,以‘脫火氣’為上乘,夫人處世,絢爛之極歸于平淡,即所謂‘脫火氣’,非學問不能。”著名書法家吳玉如也說過:“今人作字,劍拔弩張,功夫不到,妄逞險怪,是誠書法之惡道……不讀書,書法亦不能佳。”我曾主張學書以達其性情為要,但觀吳先生學米知戒“劍拔弩張”“妄逞險怪”是第一要訣。然學術學養不到,則很難窺先生善學古而出新之奧妙焉。
吳先生的創作不取捷徑,而是在傳統書法的基礎上努力探索開拓,并將現代構成,中國畫的章法、氣韻、筆法融入書法而逐漸創造出體現自身學識、人格、修養的書法意境來,不論是橫幅、中堂、對聯、扇面均能呈現出一派天機與“不激不厲,風規自遠”的雅和之風。所謂“書如其人”,在這里得到了很好的注解。藝術風格之形成往往不是刻意能“追求”得到的,應是作者多年對碑帖的臨習、感悟,揮毫之際能直抒胸臆,超然物外,全無取媚于人之念,故方臻于妙境。

①橫披 李清照 漁家傲尺寸:47cm×173cm

②橫披 毛主席 七律一首尺寸:47cm×176cm

③ 對聯 蘸墨 揮毫尺寸:136cm×67cm

④ 對聯 騎驢 放鶴尺寸:136cm×67cm
吳善璋先生的書法“漫步”是用筆毫的淺峰所跳躍而出的。書的“勢”——筆畫之間的節奏向背關系,被他處理得非常和諧有致,閑情自得的字態,源于風流倜儻的才情雅韻,由書觀人正是“深致清如水”也。
回想書法展覽,留給人們的卻是一種新鮮而哀怨的思索。也正是書法在現代步履中惶惑時,吳善璋先生的書法以其獨特的審美創造力像野嶺閑花從文化品性中慢慢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