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之思

周澍杰

風中飄蕩著一股草木灰的氣息，微微的澀，澀中帶有苦香，令人回味。

那些曾經以為會漸漸淡忘的事，在這一刻，從記憶中拉扯出來，像黑白電影，映出一個熟悉的世界。

依舊想回到孩童年代，手拿枯樹枝，頭戴涼草帽，赤腳滿地跑。我在前面，她在后面;我在鬧，她在笑……

8年前，她離開了我們，留在了家鄉(xiāng)。

8年之后，我又回到了家鄉(xiāng)。恍惚以為她會在門口接我，我四處張望，卻沒有找到她的身影。心，如碰到水的火焰。可似乎依然能看到那滿桌子的熱菜，仿佛又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來迎接我這個離開8年的孫子，心情不由得又好了許多。

“快到了，快到了。”我在心里念叨著。我已經看到了小時候和她一起種下的那棵樹。

近了，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秋風里，只剩下干巴巴的樹干，地下的泥土干得有了裂縫，似乎很久沒人照顧一般。

恍惚中，我想問問她，為什么沒有照顧好這樹。

推開門，我盼望著她沖出來迎接我，笑著拉著我的手，把我拽進屋，問東問西。可院子里一點聲響都沒有，更沒有為我準備的一桌飯菜。

心中一驚，才想起她已不在。是的，她已經走了，只存在我的記憶中。悲傷，代替了期盼與激動，蔓延全身。我徹底失去了抵抗力，淚滴一顆顆落下。我曾逃避的，別人曾告訴我的，現(xiàn)在我自己將它的面紗揭開了。我還是不愿接受，不，是無法接受。

我跌跌撞撞地出了門，呆呆望著那棵干枯的樹。奶奶的離去帶走了樹的生機，以及我對故鄉(xiāng)的熱情和對故鄉(xiāng)僅有的一點記憶，也帶走了我曾經的枯樹枝、涼草帽……

已是中午，出門勞作的人回來了，越來越熱鬧。

“回來啦！”一聲招呼打斷了我的思緒，是鄰居大娘。“長得好快，都這么高了。”她熱情地對爸爸說。“回來了好，回來了好。我們老嘍，孩子們都這么大了。”一張張熱情的面龐讓我心里感動，沒有了孤單的感覺。

屋前的那棵樹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樹枝，天空是冷冷的灰藍色，密集的樹枝，像水墨畫一般，吹出枝丫。而我不再只有傷感。時光村落里，有逝去，但更有一份珍惜與堅強。我學會了珍惜身邊這些最純樸的人，明白了家園的力量。

明年再回來，這棵樹應該又會滿樹綠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