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敬龍

進城十多年了,經常在夢中被一種熟悉的味道饞醒,用手抹一把嘴角,面對天花板,朦朧中常有置身老家土炕的感覺。
為了讓朦朧不再朦朧,在這個史上最長的國慶假期到來之前,我早早策劃了回家過節的行動。回到老家,我央求娘用保留的古董地鍋炒菜,娘為難地答應了。我又吃到了娘做的地鍋菜,真香!
小時候,家居農村,用地鍋炒菜做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天天吃這樣的飯菜也會“膩”,那時候盼望著能到城里吃頓“大餐”(在飯店里吃)解解饞,這個愿望直到十八歲離開家鄉去城里求學才得以實現。
工作后,去飯店吃所謂“大餐”的機會多了,同學聚會、結婚宴請、會議聚餐、文友筆會,各種名堂的飯局不勝枚舉,而大餐的味道幾乎都一樣,酸甜苦辣咸各種滋味,魯川湘粵閩各種菜系。在吃大餐的同時,還擔心飯菜是不是干凈衛生、佐料添加劑是不是過量,而這些擔心在吃娘所做的菜時是多余的。
那時山村的水清冽甘甜,蔬菜嫩綠而新鮮。娘的菜園不大,不足四十平方米,而種植的蔬菜種類豐富,每個季節都有菜,菠菜、蕓豆、黃瓜、絲瓜、茄子、蔥、芫荽、胡蘿卜、白菜,時令蔬菜基本樣樣俱全。母親為這個小菜園付出了很多心血,菜園也為我家節約了不少開支,人勤地不懶,母親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在經濟條件相對差的年代,菜園的菜是口糧的一部分,豐富了我們弟兄倆的餐桌。
起初,娘的飯屋是一間黑漆漆且矮小的小屋,靠門的一側支著一口地鍋,地鍋是鄰村的人給支的,那人是一個支鍋的老把式,支的鍋很好用,節約柴火。地鍋的南面是一堆柴火。小時候放學后,我邁進家門第一聲先喊的是娘,第一個先邁進的屋是飯屋。我們放學進家的時間,娘一般都是在廚房里的。我放學就餓,餓了就進飯屋,進了飯屋就掀鍋蓋。“等一會兒,燙著你。”娘經常邊往鍋底添柴邊警告我。聞到菜的香味誰能受得了,再說也是確實餓了。
娘做菜是很講究的,從菜園里撿菜后,用井水洗三遍,放在瀝水的竹筐子里瀝干,油燒到一定火候放花椒、蔥花,再放菜,用現在的眼光看,簡單的程序炒出來的菜居然是那樣的好吃,也沒有加好的佐料,真是不可思議。
娘做好飯后,先招呼我們洗手,然后才盛飯端菜,飯菜均出自一口鍋,一般是先做飯(主食)再炒菜,因為炒菜用時少,熬粥用時多。一大盤子菜,我們使勁吃,往往是靠我的一側先被吃出一個大坑,然后高處的菜就塌下來了,接著繼續吃。娘總是看著我們先吃,她最后動筷子。半大小子吃過老子,那時候我們兄弟倆吃飯就像兩只小老虎,總是吃得盤里、碗里干干凈凈,湯水不留。現在看來是提早實現了光盤行動。
地鍋菜凝聚著母愛,懷念兒時的時光,更想念娘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