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槃：“永生”水母

習性

成語“鳳凰涅槃”是指在傳說故事里，神鳥鳳凰能夠在烈火中重生并得到永生。其中的“涅槃”是佛教用語，來源于梵語音譯。那么，世界上究竟有沒有一種動物能夠永遠不死呢？

東京大學瀨戶海洋生物實驗室位于日本歌山縣，猿渡敏郎教授在這里負責科學教育及研究中心的工作。他畢生的精力就用在了養殖并且研究一種叫做“道恩燈塔”的水母身上。

1883年，人類首次發現了道恩燈塔水母。這種低等的海產無脊椎浮游動物生活在太平洋及大西洋水域，傘形身體的直徑和高度基本相等，約4至5毫米，身體透明，能夠呈現出鮮艷的紅色消化系統，橫斷面為十字形。和其他種類的水母一樣，道恩燈塔水母沒有心臟、血液、鰓和骨骼，身體有95%以上是水分，其他則是蛋白質和脂質。

道恩燈塔水母的一生都可以用“顛沛流離”來形容。當它的實囊幼體形成之后，便開始了隨波逐流。但是它的幼體并不走尋常路，通常會找個堅硬的石頭表面之類，然后一頭撞上去，撞出軟體的分支結構。然后，它會變成一種內部中空、頂端有嘴巴和觸手的樣子，被人們稱之為“水螅”。隨著它繼續成長，水螅蟲就會變成幼年水母，也被稱為“蝶狀幼體”。幾周之后，它會再次隨著波浪而漂移，并且逐漸成長為真正的道恩燈塔水母。

相對來說，個體大的水母壽命更長，而個體比較小的水母壽命一般只有三個月左右。但是，道恩燈塔水母無疑是小型水母中最耀眼的明星。因為它能夠逆轉自己的老化過程，從而避免死亡，被人們稱之為“不死水母”或者“永生水母”。

再生

除了個別種屬的水母可以直接分離出能夠自由游弋的小型雄性或雌性水母之外，絕大部分水母的生命歷程都大同小異。實際上，水母們在大部分階段都可以逆轉其生長態勢，但一旦長成成體，它們就徹底失去了這種“倒轉乾坤”的技能。

但是，道恩燈塔水母即使是成體也可以反轉為未發育成熟的幼體。在自身機體出現老化、受到外傷或是感染疾病的時候，它會在三天之內重新變回水螅蟲。然后，待一切風平浪靜之后，水螅蟲會再次成長為一只水母。這就像一只蝴蝶突然厭倦了飛翔，又鉆回了蟲蛹。

道恩燈塔水母是有毒的肉食性生物，它帶毒的觸手對人體無害也僅僅是因為它實在是太小了。同樣也是因為體型太小，猿渡敏郎教授的研究工作只能在實驗室里展開。他利用培養器皿單獨養殖道恩燈塔水母，同時需要借助顯微鏡才能進行觀察研究。

道恩燈塔水母依靠觸手根部的感覺神經來感知光線、尋找食物并確定方向。觸手分布于身體的邊緣，它可以利用觸手來捕獲水中的藻類和小型浮游生物。猿渡敏郎教授在一個飼養了道恩燈塔水母的器皿中放進了一只小海蟹，水母觸手上有毒的刺細胞無法刺穿螃蟹的硬殼，但螃蟹的大螯卻能輕松地切斷水母的觸手。

道恩燈塔水母沒有強大的神經系統，因此它的觸手只能隨意在水里擺動，而不能有目的地攻擊其他生物。簡單地說，就是遇上啥吃啥。但是，饑餓的螃蟹卻急不可耐地瞄準了“飄”到眼前的水母觸手并展開了攻擊。待它切斷了道恩燈塔水母的一截觸手之后，便被轉移了出去。猿渡敏郎教授在顯微鏡下發現，道恩燈塔水母失去一個觸手之后，并沒有出現大的變化。在幾天之后，它又長出了新的觸手。

不過，讓人吃驚的是，道恩燈塔水母在失去觸手期間還順便重新分配了自己的肢體平衡，它讓剩余的幾個觸手圍著身體均勻分布。不難想象，恢復對稱性以保持身體平衡對它來說非常重要，因為身體不對稱的水母沒有辦法推動自己的身體在水中前進。這種現象被科學家們稱之為“對稱化”，對稱化無疑是道恩燈塔水母拯救自己的重要法寶之一。

重生

道恩燈塔水母最引人關注的，仍然莫過于它具有但其他水母乃至其余已知物種都不具有的“返老還童”的能力。相比于蠕蟲和昆蟲類動物來說，水母似乎更像人類。因此，一旦我們了解了道恩燈塔水母的再生機制，人類便有可能像它那樣“長生不死”。

在顯微鏡的幫助下，猿渡敏郎教授使用器械直接將一個道恩燈塔水母的“消化循環腔”破壞掉。消化循環腔是水母集食道、胃和腸的所有功能于一身的最重要的器官。普通水母此處一旦被破壞就必死無疑了，但道恩燈塔水母卻是個例外。

猿渡敏郎教授發現，在主要器官被破壞之后，道恩燈塔水母會將自己轉化成水滴一樣的實囊幼體，然后從這個胞囊再繼續發展成水母的原始生命形態——水螅。在25℃的環境下，它僅需三天便可完成轉換。在這個過程中，道恩燈塔水母全身的細胞都會進行轉化，其中肌肉細胞會轉化成神經元細胞，或精子和卵子。通過無性繁殖，這一個水螅將再次生長為幾百個和以前的成年道恩燈塔水母一模一樣的水母（DNA也一樣）。并且道恩燈塔水母具備的這種“返老還童”的能力，在理論上是可以無限循環的。

意外

雖然道恩燈塔水母可以重生，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就不會真正地死亡。

在“面朝大海”的瀨戶海灘上，有很多被海浪沖上岸來的海洋生物“遺骸”。在各種各樣的海螺、殘缺不全的蝦蟹甚至還有死魚的尸體堆里，猿渡敏郎教授就曾經發現過道恩燈塔水母的“遺體”。由于它的重生過程必須借助于海水作為媒介，因此一旦暴露在空氣、陽光中，它基本上算是“無藥可救”。即便是在此之后將它被曬干的身體放到溫暖適宜的海水之中，它也不會再次活過來。

另外，在海洋里有很多專門以水母為食的動物，比如翻車魚、棱皮海龜等等。道恩燈塔水母如果被它們吃進了胃里，也就宣告了“不死”生命的終結。同時，如果環境的溫度、酸堿度等指標發生較大改變以及污染物的侵入等情況發生，道恩燈塔水母也難逃厄運。

猿渡敏郎教授研究道恩燈塔水母的初衷是想為人類解開長生不老的秘密，并賦予人類不朽的生命。但是直到現在，包括他在內的這個領域里的所有科學家都收獲甚微。簡單地說，我們現在只知道了事情的結果，但對事情的起因和經過仍一無所知。比如，道恩燈塔水母為什么會進化出這種獨樹一幟的生命態勢？它又是怎樣完成這個逆轉過程的？這些都還是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