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大山深處的一堂課

敬軍

這次經歷，與其說是去支教，不如說是去學習——我們帶去新鮮的教法與資訊，他們給予靈魂的觸動與職業的叩問。

2015年2月，重慶市南開中學與彭水縣郁山中學簽訂幫扶發展協議。3月，我與學校其他四位老師便來到郁山中學對口幫扶，送教研討。以城帶鄉，優質輻射，真正的戰場在教師，在課堂。

認識郁山

“如果你沒有聽說過郁山鎮，那么你一定讀過柳宗元的《黔之驢》，故事就發生在這里！”郁山中學的老師自豪地介紹道。實在是孤陋寡聞，如果沒有去郁山中學獻課，我或許還不知道在遠離主城的彭水大山深處還藏著這樣一個千年古鎮，更不會知道它曾經的繁華熱鬧。

那一天，我們來到了距主城區二百公里的彭水縣。第二天早上七點十分準時從縣城出發，經過近一個小時的“山路十八彎”終于來到了郁山鎮。眼前廢棄的水泥廠、正在施工的工地，讓人無法將它和歷史上那個黔中道的行政中心，經濟、軍事、文化重鎮聯系起來。只有路邊隨處可見的上千年的石柱底座還在訴說著歷史的滄桑，只有老屋磚頭上的印章至今依舊清晰可見，只有已經滿是荒草的廢棄的鹽池和鹽灶見證了它昔日的熱鬧繁華。唐太子李承乾墓、黃庭堅衣冠冢、賀龍德政碑，風雨無法剝蝕它厚重的底蘊與文化的璀璨。

郁山中學就坐落在這個背山面水的地方。清清的郁江從校園外寧靜地流過，像一位飽經世事滄桑的老人，依舊哺育著這里淳樸善良的人們。

課堂展示

這次過去，李先全主任帶去了講座《做一名有故事的老師》，張顯老師帶去了體育課《武術基本功》，而我準備上一堂語文課《喂——出來》。

剛進校園就聽見了瑯瑯書聲。校園很小，剛完工了約三分之一，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操場，幾個孩子還在打掃校園衛生。因為我的課是第一節，在學校領導的帶領下，我來到了上課的初二（3）班。班主任陳老師向我簡單地介紹了孩子們的情況，然后告訴我學校準備了一臺電腦，讓我試試多媒體。看到我，孩子們交頭接耳了一陣，在陳老師要求繼續讀書后，他們又讀了起來。剛將多媒體投影上去，突然停電了。若在我們學校，孩子們定會驚叫一聲，但他們幾乎頭也沒有抬地繼續讀書。打電話問，才知道，什么地方的高壓線斷了一根。幸好曾經有過對口幫扶上課時突然斷電的經歷，這次我也做了兩手準備，PPT是已經打印好的，音樂也放在了我的小音箱里。

上課時，后面坐滿了聽課的老師，孩子們也有一些膽怯。但在我們那響徹校園的“喂——出來”的吶喊之后，氣氛慢慢輕松了起來。孩子們開始舉手回答問題，一位聲音嘶啞的男生讀著“填洞公司”的廣告，頗似街上的叫賣聲，引得陣陣掌聲。“我似乎看到了人們扔在洞里的垃圾，全部從天上傾倒了下來……人類受到了懲罰……”孩子們描述著。

模仿學者說話時，一位帶著眼鏡的男孩用彭水話說，“把勒個洞填呢！”“看來這位學者是咱們彭水的！”大家哄堂大笑。“我覺得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要保護好自然環境，不然我們就會受到懲罰。”……“最后，讓我們再次吶喊一聲‘喂——出來，讓我們喊出人間的真善美，喊出一條清澈的河流，一片蔚藍的天空，一個美好的未來！”

“喂——出來！”孩子們天真爽朗的聲音是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那些清澈的、渴望知識的眼神，深深地感染了我。我過去常常慨嘆班上的學生擁有太多，不知珍惜，而這里的孩子，他們的視域有限，反而愿意為了見得更多、走得更遠而努力。

交流評課

幫扶支教很快就結束了，我們就像是掠過水面的飛鳥。鳥遲早是要回到天空中去的，如果只是用爪子沾染了一下湖水，那不過是突然劃出幾道漣漪而已，而如果往里面投進了水草的種子，定然會有醞釀、發芽、生長、茂盛的生命過程。

所以熱鬧的課堂結束之后，我和郁山中學的語文老師們一起靜下心來評課。我認真縷析教學思路，一一講解各種準備、各種預設、各種方案。老師們都很投入地探討著。相比城市中的學校，鄉村教師所見所得都要匱乏一些，然而我驚訝地發現，老師們對于教學的熱情出奇地高。他們在交流中多次談到城鄉教育差距，但是其中沒有絲毫懈怠抱怨，他們似乎都有一種天生的責任感，提升自己，改善方法，幫助寒門學子獲得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種強烈的責任感深深地觸動了我，對于大山深處的老師們來說，教育本來就是一種堅守。他們中很多老師都有二十年左右的教齡，有的老師的教齡甚至比我年齡還長，但他們表現出的謙遜的態度，提升自我的渴求，對大城市教育現狀的關注，尤其讓我感動。所以，這次經歷，與其說是去支教，不如說是去學習——我們帶去新鮮的教法與資訊，他們給予靈魂的觸動與職業的叩問。

作者單位：重慶市南開中學（融僑校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