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一個勺子》的結構主義符號學解讀

王本正

【摘 要】20世紀60年代，符號學先驅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被逐漸應用到電影領域，于是電影符號學就此誕生，該理論的出現是經典電影理論向現代電影理論轉變的標志。受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的影響，羅蘭·巴特創建了結構主義符號學。本文試圖用結構主義符號學來分析影片中出現的勺子、拉條子和大頭哥等角色以及遮陽帽、羊羔和汽車等意象的含義，以期實現對電影《一個勺子》文化內涵的更深入、系統的解讀。

【關鍵詞】《一個勺子》；結構主義；符號學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1-0126-02

一、電影簡介

電影《一個勺子》是演員陳建斌根據河北作家胡學文的中篇小說《奔跑的月光》自編自導自演的銀幕處女作，頗受好評。“勺子”在西北方言中是“傻子”的意思，農民拉條子被一個討飯的勺子纏住，想盡辦法卻擺脫不了勺子。就在拉條子和金枝子夫婦逐漸適應了勺子成為他們家庭一員的時候，此時先后有三撥自稱是勺子家人的人，上門爭搶勺子，并指責是拉條子拐賣了勺子，向拉條子索要賠償。拉條子則從做好事的“好人”變成了別人口中頗有心計的“壞人”，他卻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個傻子有啥用”。此片充滿了暗黑式的幽默和耐人尋味的諷刺，揭示了現實世界的“現實”。

二、影片中主要角色和道具的符號學解讀

法國符號學家羅蘭·巴特吸收了符號學先驅索緒爾的理論，認為符號也由能指和所指構成，并發展了自己的符號內部構成理論。在巴特看來，索緒爾的“能指+所指=符號”只是符號表意的第一個層次，而將這個層次的符號又作為第二層表意系統的能指時，就會產生一個新的所指。第一層次的意義，巴特稱之為“所指意義”，第二層次則稱為“內涵意義”，而意識形態的運作正是在內涵意義的層面上發生的。本文選擇分析角色和道具的能指和所指，并進一步分析符號的“內涵意義”來揭示影片所反映的文化內涵。

（一）勺子和遮陽帽：社會邊緣人物的掙扎

勺子是本片圍繞的中心，“一個勺子”最直接的指向就是金世佳所扮演的真正的傻子。蓋滿整個臉頰的亂糟糟的長發和胡須，頭戴紅色的破碎遮陽帽，身穿破爛的衣服，向拉條子討要饃吃，對給他飯吃的金枝子喊媽，模仿拉條子的動作等這些不合常規的行為構成了勺子的能指形象，所指意義就是這是一個真正的傻子。這里所指和能指構成的一個符號就是在現代社會化的進程中，這些身體或精神上有缺陷的，被時代拋棄的，沒有社會生活空間的底層弱者形象，這也構成了第二層表意系統的能指。而第二層表意系統的所指則是指的影片中“傻子”所代表的這一與社會格格不入的社會邊緣性群體，他們被社會所遺忘，被社會所拋棄，他們在這社會上苦苦掙扎。同時隱喻我們這個社會對社會弱者的生存權利的剝奪。

影片中所展現的遮陽帽是能指，所指則指的是傻子，金世佳扮演的傻子在白雪皚皚的冬天里還戴著遮陽帽，表明他神志不清，紅色遮陽帽就是傻子的符號和標識。而再往下延伸，第二層表意系統的所指則是傻子對自我身份的一種遮擋，一種不被社會所接受的邊緣人的自我保護。而在電影最后，拉條子戴上了傻子的遮陽帽，有意識地選擇做一個眾人眼中的傻子，也是不想面對這個冷漠無情社會的逃避，是“自我”在社會被迫失落的隱喻。

（二）拉條子和羊羔：淳樸農民的堅守與失落

“一個勺子”既指金世佳扮演的真正的傻子，又指被逼無奈而成為他人口中“勺子”的拉條子。影片中所展現的拉條子的形象是能指，一個老實本分、淳樸善良、執著較真的西北放牧農民。他將自己僅存的口糧遞給傻子吃，導致傻子因為跟著拉條子有飯吃，而像狗皮膏藥一樣貼在了他身上。在招領啟事后，傻子終于被認領走了，認領傻子的大旺還給拉條子留下了一些感謝費，所以在第二撥人去認領傻子的時候他還天真地問金枝子那家人“帶酒了嗎，帶點心了嗎”，顯示出淳樸憨厚的農民的處事風格。誰知道非但沒有盼來應有的感謝，反倒陷入了一連串的麻煩中。金枝子口中的“人好凈受欺負”、“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側面反映出拉條子在這個社會上沒有地位，沒有話語權。所指就是以拉條子為代表的西北山村里的樸實農民，他們勤勤懇懇的工作生活，但是在高度資本化的中國現代化進程中，難以跟上現代化的生活節奏，于是他們成為迅速適應現代化生活的所謂“精明人”眼中的傻子。第二層表意系統的所指則成了整個社會的原始笨拙、踏實肯干、老實本分卻不懂變通而落后于社會現代化進程的人們，指向這個社會的生存現狀。在現代社會中，要想生活得富裕、體面、有尊嚴，光靠雙手勤懇打拼已經不太能實現了?，F代社會講究合作、情商和共贏，像那樣一根筋的想把生活中那些人人心知肚明的套路拆穿的人是不會受到歡迎的。

小羊羔是影片的能指，羊羔是溫柔、順從、依賴的代名詞，所指是勺子和拉條子。在勺子跟隨拉條子回到家中時，羊羔一“咩”，勺子就跟著喊“媽”，隨著相處，拉條子和金枝子發現勺子就跟羊羔一樣擁有一顆赤子之心，沒有攻擊性，于是金枝子漸漸接受了勺子，并在心理上把勺子當成了兒子的替代品。而羊羔的所指同樣指向拉條子，拉條子和羊羔一樣，絲毫沒有危害他人的心思，卻反倒被他人陷害欺騙，不能自主決定自己的命運。第二層表意系統的所指是弱勢群體被宰割的命運。拉條子最終以暴力的方式殺死了這只羊羔，象征著社會弱者容易被踐踏和任人宰割的現實。勺子因為不具備有意識的自我保護功能，所以他的命運只能“任人宰割”，而拉條子雖然具備有意識的自我保護功能，但耿直、淳樸、善良的農民對于有著利益追求的現世人的欺騙和壓榨卻根本無能為力。拉條子最終成為他人眼中的“傻子”，同樣沒能擺脫“任人宰割”的悲慘命運。

（三）大頭哥和汽車：社會前進者的旁觀

影片中大頭哥的形象是能指。大頭哥是一個現代社會的所謂成功人士，靠人脈關系和資源吃飯。所指就是社會上專門利用像拉條子這樣淳樸、老實的農民賺取利益的“聰明人”。在社會發展的關鍵時刻，這些人善于抓住機會，能夠很快掌握社會生活的規則和套路，處于社會上比較有話語權的地位。第二層表意系統的所指是指這個社會的黑暗面，單純的農民往往無法分辨，深受其害。拉條子為了給兒子減刑，好不容易湊夠五萬塊錢送給大頭哥，哪知兒子刑沒減了，錢也要不回來。拉條子一次次去找故意躲避不見他的大頭哥，表現了這個社會陰暗、利益交錯的一面。

首先出現在城市生活中的汽車是影片中的能指。所指是指抓住社會發展機遇，及時成功轉型，處于社會優勢地位的城市居民。拉條子每次進城的交通方式是步行，而大頭哥每一次出現都是坐在他的“猛禽”中，這一交通方式的不同就說明了大頭哥是占據社會話語權的。拉條子幾次被大頭哥趕下車，在大頭哥的汽車后視鏡中逐漸消失，也表明大頭哥是社會前進的優越者，而拉條子則是被社會所拋棄的落后者。第二層表意系統的所指是指與落后的農村生活相對的現代化城市生活，是社會發展過程中的受益方。隱喻當前我國農村和城市的貧富差距不斷加大，儼然已成為社會動蕩的重要原因，縮小貧富差距是我們國家面臨的亟待解決的問題。

三、結語

電影《一個勺子》用荒誕不羈的表現手法刻畫了一個令人深思的故事，身為社會邊緣人的“勺子”掙扎在社會的底層，寸步難行；身為傳統文明代表的農民，有著自己的執著與堅守，卻被赤裸裸的現實所傷害；身為社會獲利者的現代文明代表，早已學會了明哲保身的生存智慧，不愿多管“閑事”。本文運用結構主義符號學的原理分析了影片中出現的三組主要角色和意象，探討了角色和意象的背后隱喻，揭示了我們生存的現實世界，并企圖喚醒我們對這個社會的深刻思考，希望我們的社會多一些善良，少一些丑惡，從而變得越來越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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