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多將軍”范明

殷曉章 杜廣東

臥底敵軍發展黨員數百人

范明，原名“郝克勇”，1914年12月4日出生于今天的陜西省西安市臨潼區櫟陽街道郝邢村。郝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郝克勇父親郝鵬程曾在楊虎城麾下任特種兵營長，是西北軍的創始人之一。郝克勇的大哥郝克俊，則是早期共產黨人，在上海大學從事革命活動。受家庭影響，1932年5月，郝克勇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第二年考入上海復旦大學，1935年冬又考入國民政府財政部開辦的鹽務稅警官佐訓練班第十二期。

1937年，郝克勇在東北大學政經系三年級學習，并加入了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1937年10月，郝克勇率領抗日救亡團體“夏藝學會”大多數學員，轉到陜西涇陽安吳堡青訓班。1938年2月，黨組織派他到陜西三原國民黨第十七師教導隊任政治教員。同年3月，郝克勇加入中國共產黨。這年7月，十七師擴編為國民黨第三十八軍，趙壽山任軍長。之后，十七師教導隊被改為三十八軍教導大隊，郝克勇任教導隊政治指導員。從1938年開始，郝克勇等人在三十八軍先后辦了5期教導班，培養干部1500多名，發展共產黨員600多人。

1938年底，中共陜西省委成立由蒙定軍、胡振家和郝克勇3人組成的中共三十八軍地下黨工作委員會（以下簡稱“地下工委”）。按照分工，蒙定軍任地下工委書記，全面負責國民黨三十八軍中黨的工作；胡振家負責部隊的上層統戰工作；郝克勇主要負責組織、統戰和干訓隊及教導隊的工作。至1944年3月，郝克勇先后擔任地下工委委員、組織部長、統戰部長、書記等職。經過地下工委卓有成效的工作，三十八軍中秘密黨員的人數，從1937年的20余人發展到1944年的630余人，基本上控制了三十八軍的領導權。山西、河南和陜西的一些群眾，把三十八軍戲稱為“七路半”。

共產黨在三十八軍的活動情況，引起了國民黨上層的警覺。1940年12月上旬，蔣介石侍從室發出密電，要求對蒙定軍、郝克勇等37人實施逮捕。趙壽山得知消息后，讓郝克勇隱蔽起來。直到1941年3月形勢緩和后，郝克勇才又擔任第三期教導隊隊長。1942年7月，地下工委在三十八軍軍部成立搜索連，郝克勇擔任連長。

1942年11月上旬，蔣介石調趙壽山去重慶受訓。地下工委與趙壽山商量伺機起義。同時，趙壽山提出入黨要求，為此，地下工委請示了中央。毛澤東給趙壽山發出電報：“勤兄：（一）可否派貴處郝克勇來和我一談，請裁復。（二）今后通報改為公（毛澤東）、明（第三十八軍工委）、勤（趙壽山）三字。弟公叩虞辰。”

12月上旬，郝克勇抵達延安。毛澤東仔細詢問了地下工委的工作情況后，批準了趙壽山的入黨請求。

據《范明將軍畫傳》一書介紹，在最后一次交談中，毛澤東突然問起郝克勇舅家的情況，郝克勇說舅舅姓范。毛澤東接著問：“是范仲淹的‘范，還是樊梨花的‘樊？”郝克勇說，是范仲淹的“范”。毛澤東說：“好，那你就把名字改成范明吧！做秘密工作的同志回到延安，都應該改名換姓。”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在第一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期間，范明曾寫報告要求恢復原名，毛澤東讓李維漢告訴他，你的“范明”已經成為國內外的著名人物，不必換，換了對工作不利。

1943年3月，范明返回三十八軍，地下工委開始啟用范明從延安帶回的新密電碼，與毛澤東直接進行聯系。至1944年3月，往來電報上百封，有地下工委和趙壽山的請示電報，其余均為毛澤東的復電。毛澤東的復電絕大多數用毛筆或鉛筆直接寫在地下工委和趙壽山的來電上，送有關同志閱后由中央電訊處發送。

1945年上半年，原隸屬于國民黨第四集團軍的三十八軍轉屬第三十八集團軍，三十八軍下轄的新編第三十五師改編為第五十五師，孔從周任副軍長兼師長。同年7月17日，該軍第十七師在師長張俊振等人率領下，在河南洛寧起義。1946年5月15日，該軍在孔從周等人的率領下，在鞏義通電起義。三十八軍宣布起義后渡過黃河，進入晉西南解放區，改編為西北民主聯軍第三十八軍。

此后，范明以給升任第三集團軍總司令趙壽山當營長的名義開展工作。1947年3月，在中共秘密組織的護送下，趙壽山輾轉進入晉冀魯豫解放區，7月3日通電全國起義。后來，趙壽山先后任西北野戰軍副司令員、青海省政府主席、陜西省省長等職。1965年6月20日病逝。

深入敵后商定橫山起義

1944年3月，范明被中共中央組織部調中共中央黨校二部學習，結業后任中共中央西北局統戰部處長，負責黨的秘密工作。

1946年6月，范明前往綏德地委，并以富平立誠中學教員的身份與胡景鐸秘密接觸。在此之前，與胡景鐸亦是同學和老鄉的中共綏德地委統戰部副部長師源，已經以八路軍參謀的身份與胡景鐸進行正面接觸，并且在胡景鐸部隊中建立了黨組織。

1946年9月底，在胡景鐸部共產黨員的協助下，經過兩天的沙漠跋涉，范明終于到達橫山縣波羅堡。見到胡景鐸后，范明說明來意并轉交了密信。次日清晨，在嚴密警戒下，二人在波羅堡城樓商定具體起義事項。

范明回到綏德后，立即向西北局發電報說明情況。西北局復電讓范明回延安向組織做詳細匯報，于是范明到延安向毛澤東匯報了情況。

10月13日清晨，范明率新四旅一個加強連和50多名干部到達指定位置，策應起義。范明部署就緒后，命令搖動起義旗號。胡景鐸率第二十二軍八十六師、新編十一旅各一部及榆林保安九團共5000余人起義，這便是著名的“橫山起義”。當天，胡景鐸發表了起義宣言和號召榆林鄧寶珊等退出內戰的通電。

據范明生前回憶，胡景鐸把他接進去，開了三天三夜的會，研究如何起義。到城門樓上，把那些起義的計劃寫了十大條，最后拍板敲定起義時間。回來后，他們趕緊給習仲勛打電話，習仲勛到綏德跟他見面。起義前一天晚上，他們把部隊集合好，按約好打起義旗號后，胡景鐸的部隊就起義了。

1946年11月4日，胡景鐸起義部隊被編為西北民主聯軍騎兵第六師，胡景鐸任師長，范明為師黨委書記、政治部主任。12月初，部隊南調延安整訓。整訓后部隊被編入第一野戰軍。

率軍北路進藏創造奇跡

解放大西北的戰斗打響后，范明任西北野戰軍政治部秘書長兼聯絡部部長，經常撰寫各種重要公文，彭德懷稱他為“軍中翰林”。蘭州解放前夕，毛澤東在發給彭德懷的電報中指出：請十分注意保護并尊重在青海的班禪及甘、青境內的藏族人，為解決西藏問題做好準備。于是，彭德懷便將爭取班禪這一艱巨任務交給了范明。

十世班禪1938年2月出生于青海循化縣溫都鄉，1941年被認定為九世班禪轉世靈童。國民黨政府代總統李宗仁于1949年6月3日頒發了承認青海靈童并“免于金瓶掣簽”的命令。經過范明等各方面的努力，班禪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際向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發出了致敬電。1949年11月23日，毛澤東代表中央人民政府復電：“希望先生（班禪）和全西藏愛國人士一致努力，為西藏的解放和漢藏人民的團結奮斗。”

1951年初，范明擔任西北西藏工委書記和西北軍區進藏部隊司令員兼政委。同年2月27日，西北軍政委員會又根據中央的決定，任命范明兼任西北軍政委員會駐班禪行轅代表。這年4月，時年13歲的班禪在范明等陪同下抵達北京。“五一”這天，范明又與李維漢一起陪同班禪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受到毛澤東的接見。毛澤東對范明的工作成績給予肯定，并要求他用3年時間學會藏語。

和平解放西藏的協議達成后，中央于1951年7月組織成立班禪行轅入藏工作委員會200余人，隨范明率領的西北軍區入藏部隊（途中又改稱十八軍獨立支隊）入藏。8月28日，范明率領4000人，趕著8000頭牦牛、馬匹和1000多峰駱駝，踏上了漫漫進軍西藏路。

部隊行進在海拔4500米以上的高原時，嚴重的高寒反應讓大家頭疼惡心，呼吸困難，四肢無力。白天氣溫零下20多度，有時一連兩三天都吃不上飯，許多人開始浮腫；9月19日，當部隊趕到通天河北岸時， 他們又遇到了罕見的大洪流，只好組織大規模泅渡。歷經4個月的千辛萬苦，進藏部隊于1951年12月1日勝利抵達拉薩。

中央人民政府駐西藏代表張經武緊握著范明的手，說：“范明同志，真不容易啊，歷史上沒有任何軍隊能夠翻越唐古拉山，你們創造了奇跡，真了不起！”

后來，西南西藏工委和西北西藏工委合并，組成中共西藏地區工作委員會，張國華任書記，范明任副書記。1952年2月10日成立西藏軍區后，范明被任命為第一副政委。1955年他被授予少將軍銜。

范明的夫人梁楓和范明是同鄉，比范明小1歲。1934年4月24日，她和范明在陜西三原縣登報結婚。1938年，梁楓任地下工委秘書。1951年，懷有身孕的她隨軍進藏，后被任命為中共西藏工委青年工作委員會副書記。他們的大女兒郝小延，1946年生于延安；小女兒郝西燕1952年初生于拉薩。1958年，梁楓被錯劃為右派，關押在陜西大荔勞改隊。1979年平反后擔任陜西省衛生廳副廳長。1982年退休。

范明生前曾賦詩一首：“思寬天地廣，量大海洋深；氣壯山河動，心明日月欽；寧為泰山鬼，不作鴻毛人。”這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

1958年反右斗爭中，范明被押到東北長白山勞動改造，后因病又被轉到陜西大荔勞改農場。1962年又因所謂的“彭德懷反黨集團”案牽連，被關入秦城監獄，前后長達22年。1980年，中央為其平反昭雪。1980年12月至1988年5月，范明擔任陜西省政協副主席、黨組副書記。每逢工作之余，他用自學的醫術給百姓義診，一時被譽為“將軍郎中”。

2010年2月23日18時，范明因病在西安逝世，享年96歲。同年2月27日上午，范明遺體在西安三兆公墓火化。胡錦濤、溫家寶、習近平、李克強、朱镕基等送花圈致哀，習近平委派親屬代表前來送別。

（責任編輯：吳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