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剛 靈感悄然而至

陳珂

祁剛想在烤漆成純白色的琵琶上面畫梅花。這件白琵琶在此刻的后臺人見人愛，誰都會夸上幾句。祁剛因為琵琶看起來太好了而不敢落筆，一位朋友鼓勵他，你想好了就畫吧。剛好當天就只有這場祁剛作品發(fā)布會，作為2010亞洲時尚聯(lián)合會活動的閉幕式。

今年4月，祁剛在北京錄制節(jié)目《時尚大師》，與朋友們小聚，當年在發(fā)布會后臺的那位朋友又提起了畫梅花的故事。“你畫的畫那么傳神，現(xiàn)在有空的時候也該多畫畫。你自己的特質不要扔掉。”朋友說。

盡管已經在國內多個專業(yè)賽事中擔任過評委，祁剛依然以選手的方式參加了《時尚大師》，他想試試與京東合作為網絡銷售而設計服裝。盡管已經被廣泛熟知，也習慣了常常被“眾星捧月”，祁剛依然沒有任何架子地去談論設計中的方法論與純粹熱愛的故事，樂意去傾聽朋友給予的建議。

畫畫是基本功，畫畫的時候可以悠然自得，祁剛首先想到。“畫畫的時候誰也幫不了你，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面。這個跟設計還不一樣，設計有時候還能跟大家討論。畫畫的時候，你這一筆怎么落法，落到哪個點停，沒有人能告訴你，你落到這個點還可以往下延續(xù)，這完全從自身出發(fā)。”祁剛看繪畫的角度是從多年服裝設計的時光中穿梭過去的。

在小學學習國畫之前，祁剛先是畫連環(huán)畫，沒有老師教，就自己照著原圖畫，畫得很像。畫得多了，就開始演變和創(chuàng)作，他會把連環(huán)畫里人物的頭飾改改，馬的裝飾改改……后來學習國畫，工筆畫、水墨畫，梅蘭竹菊花鳥畫、仕女圖，都有練習。先是臨摹，當畫得多了，祁剛也會把畫面的構圖重新組合，比如臨摹一張仕女圖，本來仕女是站在竹林里，祁剛會把她改在桃花林，或者在梅樹下，天空飄著雪。

祁剛喜歡畫雪梅。他有時會對發(fā)布會上的雪花機感興趣，他說沒準這跟他學過國畫有關。祁剛喜歡畫荷花，他記得自己的荷花圖上，有色彩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搖曳多姿。水墨畫善于展現(xiàn)水面上荷花獨有的意境。祁剛畫的荷花，旁邊的荷葉與枝干都是墨色，偶爾還會有工筆畫的蜻蜓停在上面。2006年開始祁剛在發(fā)布會中多次運用中國元素之后，有時即使祁剛沒有刻意運用中國元素，人們也會在他作品中體會到中國風。

“我喜歡湖面上的水氣，喜歡雪，喜歡霧，喜歡這種飄渺感。”祁剛說。

“我會在服裝的某個局部做得很精細，但我不會將這種精細遍布全身，我從來不會這樣做。”祁剛說。聽起來就像國畫中局部用工筆與整體水墨的結合，

在《時尚大師》的拍攝中，祁剛在練筆石上提筆寫了書法，周圍人說：“沒想到祁老師還有這一手。”但凡看到了設計師在任何一項美術功底上的表現(xiàn)，周圍人都會感到了不起，會認為他們看到了設計師的設計根源。

祁剛似乎并不是獨愛某類特定元素，或者有著明確設計根源的設計師。多次與祁剛接觸，記者深刻體會到他身上的感性因素，與他不會將自己歸類在某個領域，而是在乎設計中的即時靈感與設計才華不斷爆發(fā)的價值觀。祁剛的自然狀態(tài)就是這樣，不會固守在某一種途徑、某一種符號、某一種形式之中，他更希望存在于一種感性與挑戰(zhàn)中。

祁剛于2000年發(fā)布的“驪騷”系列作品至今讓很多同行都印象深刻。開場，近20套服裝全是白色，每一套的材質不同，前面一套與后面一套的手工也不同。接著是10多套灰色，棕灰、深灰、淺灰、灰色暈染……最后一個系列，全是黑色，薄紗的、紋理的、厚的、皮的……

就在真正為這場發(fā)布會創(chuàng)作之前，祁剛翻看了很多資料。“1999年下半年也不像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資料。”他說。

祁剛會在大張的白紙上，畫上自己認為能夠激發(fā)他靈感的元素。一段時間以后，幾張白紙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圖畫，看似有些凌亂。這個現(xiàn)在被祁剛稱為摘錄的設計方法，并不是先確定要用這樣的方法再去設計，而是先有這樣的習慣再去總結為一種方法。紙面上看似凌亂，祁剛其實是有大致分類。“比如有意思的放在這里，外套放在那個角落，禮服的放一起，褲裝是褲裝，首飾是首飾。這個過程其實是加深記憶。我到現(xiàn)在還有這個習慣，把圖片進行分類。”祁剛說。

真正在設計創(chuàng)作的時候，這些紙張就被放在一邊了。

只有在設計創(chuàng)作的過程，或是作品修改的過程，那個才是祁剛最快樂的時候。作為一名成熟的知名的設計師，一個可能會面臨設計師身份轉型期的設計師，他會在商業(yè)、管理、跨界、設計等設計師的多面性上作何選擇？記者帶著這樣的疑問面對祁剛，事實上，從設計師到品牌合伙人等身份的變化，祁剛已經在生意上有更多需要費心的事情。但看得出來，至少在現(xiàn)在，他的熱情全部在設計本身。為了不讓自己困于那個總會有將“腦子榨干”的設計過程，設計師可以用別的辦法讓自己更享受在設計創(chuàng)新上，不過祁剛似乎熱愛這種激烈，熱愛不知從何而來的創(chuàng)造力帶來的快樂。

確切地說，國畫學習的基礎時不時會冒出來影響祁剛的設計。“就像畫荷花的時候有蜻蜓，畫牡丹的時候通常會有蜜蜂或蝴蝶。”祁剛跟記者回憶國畫印象。“對于小孩兒，畫牡丹是有難度的。因為牡丹太豐富了，你—不小心就會畫得很碎，看起來一坨一坨的。但是長大以后，我覺得牡丹并不是那么難畫。突出中心，外面暈染，哪怕有幾瓣花瓣飄落在空中。”他說。2017年，祁剛去美國發(fā)布作品“絲路”，他將一張牡丹圖重新用水墨去演繹、拆解、變色，他還畫了一張“鏡中美人”，畫中圓形的古代銅鏡里有一張仕女的臉。國畫中的暈染、疊透及色彩的運用，多次成為祁剛設計中的關鍵點。

祁剛喜歡長線條。只要是長褲的設計，他都會讓褲腳落到地上。“落到地上還不夠，我一定要讓褲腳堆到地上，我設計的長褲比普通長褲會長兩三厘米。”他說。從最開始做發(fā)布會的設計，他都認為褲子堆在地上才好看，以至于有朋友說，你發(fā)布會的模特感覺比其他的模特要高一些。祁剛認為對線條的敏感其實是國畫帶給他的最大影響。他擅長線條的勾勒與比例的準確度，最鮮明的例子是，與祁剛合作的版師都樂意看他勾勒的設計圖。他們能清晰地看到設計師對每個細節(jié)效果最真實準確的訴求。

“我在意服裝裁剪的比例帶來的美感，比如我忍受不了大寬肩，到現(xiàn)在都非常堅決地抵抗大寬肩，不管它流不流行。它已經破壞人體審美的比例了，尤其稍微遠一點距離看，大寬肩把比例弄得難看了。偶爾穿大寬肩個性—下，沒問題。但我不喜歡。”祁剛說。

祁剛一直喜歡紅色，尤其是大紅色。也喜歡紅與黑。他個人在《時尚大師》的亮相就選擇了紅黑搭配的大衣。

而對于白色，他反而沒有黑那么喜歡。

他的喜好有時段性。許多年前，他對粉紅色很感興趣，用了一陣兒之后就不用了。這兩年，他突然又對粉紅色有感覺了，不過現(xiàn)在喜歡的粉紅更加淡雅。

之前，他會喜歡淡淡的金色，喜歡黃金的顏色，也喜歡玫瑰金，這段時間，他又對銀色、對鉑金的質感有了興致。

之前，他喜歡的圖案更加大氣。最近，他更愿意關注那些精細的有些小情調的圖案。

祁剛什么時候會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雖然從小生活在江南，祁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的作品里總是會有濃烈的色彩。

這一點被他助理總結為“極致審美”，喜歡濃墨重彩，也喜歡悠然清靈。祁剛愛看情節(jié)跌宕起伏，沖突激烈的電影，要么大喜，要么大悲，這兩種比情感沒有那么激烈的中間地段更吸引祁剛。他跟很多人在一起，能玩得很high，自己一個人吃著火鍋看著電視劇，也自得其樂。

祁剛自己也不知道靈感什么時候悄然而至。

2年前，他與朋友聚餐，席上有一道蔥姜墨魚蛋，頗合大家口味。朋友們走的時候要將剩下的墨魚汁打包。朋友正裝菜的時候，祁剛突然說：“停！太好看了！”祁剛拍了照片，后來真的從照片中提取圖案，經過電腦處理，印成了面料。設計圖案的時候，祁剛用“多撒點蔥花，辣椒再上一點”代替了“這個地方多一些花瓣，那個地方多幾片綠葉”。因為生活中的單純，祁剛有著外號“祁三歲”。

去荷蘭采風回來，祁剛嘗試了衣袖造型的設計由郁金香的花瓣形態(tài)演變而來。

又將土耳其建筑的穹頂結構運用到裙子的造型上。

采訪中，祁剛觀察著咖啡館的室內設計，情感自然流露著說，其實我們可以在任何一個規(guī)定的環(huán)境當中，找到靈感素材展開設計，這樣的設計比賽也挺有意思。

這是最真實的祁剛。

《時尚大師》第一次初選，6位時尚觀察團成員都給了祁剛10分，讓祁剛成為當場比賽唯一一位觀察團滿分選手。一位很有知名度的設計師為什么還愿意去參加一場比賽？當面對選擇，祁剛知道了自己更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