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組閣一波三折

和靜鈞 丁純

當地時間6月1日下午，由意大利五星運動黨和極右翼的聯盟黨組成新一屆聯合政府，在意大利總統府宣誓就職。從3月4日大選至今長達3個月的政治僵局終于打破，至此，歐債危機時被稱為“歐豬四國”之一的意大利，終于讓歐洲松了一口氣。

但意大利“兩周換三次總理”的新聞熱度依然高居不下。

選舉制度變了

意大利政局不穩，表現在政府經常垮臺、內閣“短命”，或議會解散提前大選，但鮮有大選結果出來之后內閣難產的政治僵局。貝盧斯科尼2011年下臺之后，意大利政局更是風雨飄搖，一個旨在使內閣更趨穩定的選舉改革法就在這種背景下推出來了。

然而，今年3月4日大選之后的事實告訴人們，新法雖在謀求補充舊法的短板，卻也制造了一個新的難題。新選舉法創建一個混合選舉制度，三分之一靠多數制，三分之二議席靠比例代表制。這一格局雖然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中左翼聯盟與中右翼聯盟兩派互殺的激烈程度，但卻打開了大門使大量民粹政黨涌入議會，形成新的“組閣難”問題。在政治僵局下，總統馬塔雷拉一度打算授權獨立人士組成技術型內閣，代行臨時總理之職。

當然，被稱為“羅薩托法”的新選舉法，也有很多進步的地方。該法通過兩輪投票保證各政黨都得到應得席位。“羅薩托法”最初認為有利于聯盟黨，結果在3月4日大選中，一向反對“羅薩托法”的反建制黨五星運動黨卻成了大贏家。

組閣路上的政治僵局

3月4日大選過后，反建制的五星運動黨幾乎斬獲了三分之一的選票。但對于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勝利，很多觀察家都把這一結果解釋為選民對腐朽政治的憤怒，并以投票給毫無治國經驗的五星運動黨，來表達對當下意大利政局的失望。

馬塔雷拉希望五星運動黨改變以往立場，不與中右翼政治黨派聯合組閣。馬塔雷拉并不擔心他們能否成功組閣，大不了總統可以宣布重新大選。總統擔心的是，這兩個均帶有脫歐、疑歐主義的右翼政黨，在內閣人員的選擇上會在關鍵職位上出現反歐的人士。總統要捍衛意大利在歐元區和歐盟的地位，若有這樣的組閣行動，總統有權否決。

另一個組閣阻力來自于力量黨。與五星運動黨、中右聯盟形成三足鼎立的中左聯盟的領導人、力量黨黨首貝盧斯科尼的態度極為關鍵，貝盧斯科尼在獲得聯合執政黨黨首均不會擔任總理這一職務的承諾之后，終于表示不再阻撓五星運動黨與北方聯盟黨的聯合組閣之努力。

這樣一個五星運動黨的猶豫不決、貝盧斯科尼的恫嚇輪回后，政治僵局就跨到了5月份。

當地時間5月27日，獲得意大利總統授權組閣、由意大利五星運動黨和聯盟黨共同舉薦的新內閣候選總理、法學教授朱塞佩·孔特，正式向意大利總統馬塔雷拉呈交了新政府內閣部長成員名單。該內閣部長名單立即遭到了總統否決，原因是在新政府內閣成員名單中，現年81歲的疑歐派代表、著名經濟學家保羅·薩沃納被舉薦為內閣經濟部長。

為何疑歐派這么不受待見？這里面究竟有何原因？

歐盟的手

簡單說，疑歐派成為經濟部長，可能會嚴重影響意大利與歐元區和歐盟的關系。被總統否決后，朱塞佩·孔特表示將放棄對新政府組閣的努力。

剛露出一線曙光，很快就熄滅了。意大利新政府組閣被迫中斷，重新大選將成為不得已的選擇。總統很快授權經濟學家科塔雷利代行臨時總理，為即將到來的重新大選作出安排。

面對這一變局，謹慎起見，也為了避免國家再度陷入不確定，五星運動黨最終讓步妥協，同意就內閣人選問題再調整。

新的一份內閣名單再次提交給總統后，獲得了通過，長達三個月的組閣終于完成。 在這一份新的內閣名單中， 5人為女性，3名內閣部長為技術型官員，8名來自五星運動黨，7名來自聯盟黨。技術型官員占有一定比例，符合民眾對當前政黨政治腐敗下對政客不滿的表現，執政黨領袖均不擔任總理一職，改任副總理并兼部門部長，執政黨的綱領色彩變淡，緩和了兩黨疑歐政策導致意大利歐盟身份受損的擔心。

自英國脫歐公投以來，意大利疑脫派政黨的崛起，進一步打擊了人們對歐元的信心和對歐盟前途的看法。在國內政治上，各黨紛紛拋出增大政府開支和減稅、統一稅率等主張，但若真的實施，勢必增加政府債務，與歐盟和歐元區的財政控制要求相違背，勢必影響歐盟對其的援助。意大利的大選與組閣中政治困境，其實就是歐盟與歐元區困境的一面鏡子。

關鍵在改革

意大利長期被困于頻繁的政治更迭怪圈。自二戰結束以來70多年中，意大利一共產生了66屆政府，不同政治傾向的大小黨派林立，此次大選更催生民粹主義上臺，震驚了世界。追本溯源，是意大利經濟疲軟這一核心因素在作祟。

自上世紀末以來，由于匯率不穩、通脹嚴重，意大利經濟一蹶不振。本以為加入歐盟以后情況得以好轉，可事與愿違，其經濟發展始終低于歐盟平均水平。金融危機與歐債危機所引發的經濟大衰退，使過去10年的艱辛發展成果瞬間蒸發。

此外，意大利過于冗贅的福利體系、慵懶的社會文化，造成意大利勞動力市場僵化，失業率超過11%。腐敗、貧富差距等問題也均是阻擾該國經濟發展的社會問題。

面對以上問題，意大利人心知肚明。該國前總理倫齊曾決定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動其筋骨以療傷，于2014年4月提出政治議案，旨在改革意大利兩院議會制度，削減參議院權力。然而，改革公投的結果令人失望，倫齊也斷送了自己的總理生涯。

長期來看，若不致力于政治體制的完善、經濟的結構性改革，意大利則無法真正走出困境，將會成為一顆引爆歐盟乃至世界經濟的炸彈。要徹底改革，不僅需要意大利政府破釜沉舟，也需要歐盟盡快解決自身瓶頸，帶動歐洲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中深入發展。

摘編自《廉政瞭望》《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