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凌

我剛從鄉(xiāng)下學校調進城里,稀里糊涂地就成了那個班的班主任。校領導找我談完話,當我一回到辦公室,同事們就開始向我描述那個班了:
正上課,貓會竄到課桌間的過道里;你正講得起勁,某同學的手機會響起來,關鍵是鈴聲還很滑稽;你如果批評一個學生,全班同學都會起哄,并發(fā)展成荒唐的批斗會……那個班的學生總在挑戰(zhàn)你的想象極限——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最后結論是一句話:幾個老師都撂了擔子,你初來乍到,一定會毀在那個班!
快上自習了,我走向那個傳說中的“沙場”,心里沒有恐懼倒?jié)M是迫切感,想盡快看到那群孩子。
我從窗外向里望去——
書本像梭鏢,在空中飛來飛去;你追我趕,將課桌撞得七扭八歪;女生的手直接搭在男生脖子上,像哥們兒般開心地聊著……教室后面卻有個女生,拿著書在大聲背誦。
我推門走了進去。他們注意到了我,聲音小了下來,依舊嘰嘰喳喳。我直接走向教室后面背誦的女生,她看見了我,也停了下來。
“大家都在鬧,只有你在大聲背書,你是想用自己的行動改變大家?”我很直接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那個女生看著我,只是一笑,笑里是無法遮掩的無奈與苦澀。這時的教室才徹底安靜下來,同學們都看著她。“有啥想法就說出來,大聲點兒。”我鼓勵道。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我沒想改變誰,只是不想被這個環(huán)境改變。”
就是那一刻,我有種心痛的感覺,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回去。我掃視了一圈教室,我想,我那一刻的神情是復雜的,因為我鼻子發(fā)酸卻強忍著。很多同學嬉皮笑臉和看熱鬧的神情都沒有了,多了份凝重,更多的同學則低下了頭。
我走到講臺前,說:“我是你們的新班主任,作為班主任,我很感謝這位女同學,她不愿意被改變的倔強和自愛給了我信心。”接下來,我說了從別的老師那里聽來的議論,我說,“我很傷心,因為我不想讓別的老師那樣評價我的學生——你們將是我的學生……”說到動情之處時,我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兩年后的事實是,我非但沒有毀在那個班,我們還成就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