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舞者”的形成與發(fā)展

韓雯

摘要：文章通過分析近些年舞蹈演藝市場及各種舞蹈演藝周上涌現(xiàn)的非體制內舞蹈編導和舞者，并根據大眾媒體提出的“獨立舞者”現(xiàn)象和定義進行整合，結合我國舞蹈歷史發(fā)展的脈絡，對“獨立舞者”這一舞者身份進行追根溯源，更加透徹地了解“獨立舞者”的前世今生。

關鍵詞：“獨立舞者” 創(chuàng)作 職業(yè) 定義 溯源

中圖分類號：J7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08-0076-02

《北京青年報》于2015年10月刊登了一篇名為《獨立舞者，漸入主流舞臺》的文章，文章除了對當年文化市場的走向進行分析，還提出了“獨立舞者”的概念并對其進行大膽的定義。曾經這些獨立舞者和編導群體被視為舞蹈界的異類，如今成為潮流，越來越多有獨立思考和想法的體制內舞者開始自立門戶創(chuàng)編屬于個人以及所處時代的舞蹈。筆者就這一現(xiàn)象以中國的現(xiàn)當代舞者為例追根溯源談一談“獨立舞者”的形成與發(fā)展。

一、何謂“獨立舞者”

類似“獨立舞者”的概念和對這些特定人群的稱呼近幾年開始在舞蹈界流行，慕羽一篇名為《中國舞蹈創(chuàng)作“體制外”的崛起——后現(xiàn)代主義文藝思潮與中國舞蹈創(chuàng)作探討》文章中提到“20世紀80-90年代以來，中國現(xiàn)代舞人就已逐漸分化和發(fā)展成兩種類型：一是游走于海外的中國現(xiàn)代舞人；二是以大陸為基地的現(xiàn)代舞人，主要依托廣東、北京等少數(shù)專業(yè)教學體系存在。近年來，第三種類型，即社會力量開始凸顯：廣東現(xiàn)代周、北京舞蹈周的歷屆青年舞蹈展，以及各類跨界的民間藝術節(jié)，有法了不少由‘體制外青年獨立創(chuàng)作和演出的現(xiàn)代舞團體的出現(xiàn)，以京滬穗向外輻射至中國內地二、三線城市，并涌現(xiàn)出了越來越多的自由職業(yè)舞者和幾十余個小型獨立現(xiàn)代舞團或工作室等。”①雖然慕羽是對舞蹈界這種現(xiàn)狀的現(xiàn)象描述，但是我們可以透過這樣的現(xiàn)象描述對符合這些特征的舞者進行歸類和定義。《北京青年報》上那篇文章中作者大膽提出“獨立舞者”這種說法，并且對這個名詞進行了解釋：“獨立舞者是不屬于任何藝術團體，有著自己的舞蹈藝術理念，并靠自己的力量成立工作室組織演出的舞蹈人。這些舞蹈人大都經過舞蹈學院的學習，在舞蹈圈泡大后覺得舞蹈應該表達自己的觀念，于是，不愿與他人為伍，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實現(xiàn)自我舞蹈的夢想。這些舞蹈人在創(chuàng)作上不受傳統(tǒng)舞蹈形式的限制，敢于將所有舞者甚至其他藝術門類的元素融入自己的作品中，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

二、“獨立舞者”的歷史源流

遠古時代，在沒有語言文字交流的情況下，原始人類在生活中許多場合都要跳舞，雖然沒有書面記載此事，但是考古學家在同時期的出土文物中找到了原始人跳舞的蛛絲馬跡。那時候的人們手舞足蹈并不是為了美觀，而更多的是為了強身健體使自己能與野獸對抗，這些是出于對生存的渴求，因此這樣看來原始社會每個人都可被稱作舞者。隨著文字的出現(xiàn)，文明的提升，宮廷內開始有大量歌舞伎人的需求，他們在專門的樂舞機構擁有樂籍并只為皇室貴族表演。這些歌舞伎人從我們現(xiàn)代人的觀點來講屬于“體制內”舞者，那么相對的“體制外”舞者根據歷史記載，在我國漢代就開始有這樣的舞者：少部分的歌舞伎人脫離了樂舞機構，解除了樂籍，在民間獨立地進行舞蹈創(chuàng)編。

（一）人人皆舞者

庫爾特·薩克斯在《世界舞蹈史》中曾提到：“原始人類社會的人類有機會就跳舞：嬰兒出生、割包皮禮、少女獻身祭神、婚嫁、疾病、死亡、慶祝酋長就位、狩獵、戰(zhàn)爭、慶祝勝利、締結和約、春耕、秋收和分豬肉吃等節(jié)日。但是這些題材依然有局限，因為追求的目標到處都是一樣——生存、權利、富裕和健康。”②我們可以看到原始人類在各種場合和活動中，都會用舞蹈的形式去表達社會生活中最基本的生存訴求：生存和健康；乃至社會分層：權利和富裕，因此可以說每個人的生活與舞蹈息息相關，每個人都會跳舞，每個人都是舞者。這個原因使得舞蹈在原始社會作為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能得到很好的傳播和普及。

原始人類的舞蹈活動與生活息息相關。例如北美洲俄紅種人跳“野牛舞”是為了滿足他們的狩獵需求，“舞蹈一直要繼續(xù)到野牛出現(xiàn)。印第安人認為野牛的出現(xiàn)是和舞蹈有因果聯(lián)系的……在這里舞蹈本身就是追求功利目的的活動。”③除此之外，舞蹈還是原始人類生命力的體現(xiàn)，對情緒的宣泄，也是生命的體驗。聞一多在《說舞》曾說舞蹈“是一種劇烈的、緊張的、疲勞性的動”。非洲布須曼人會跳一種舞蹈叫做“摩科馬”，在這個舞蹈中，舞蹈者邊跳邊喊叫，同時做不同的動作，難度各異，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身體受不了為止，甚至最后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舞蹈才算結束。

（二）分化與分流

從原始社會進入奴隸制社會后，等級制度和階級的出現(xiàn)讓社會職業(yè)分類更明確。④舞蹈在原始社會的作用朝著更強的目的性和表演性作著改變，大眾性舞蹈活動成少數(shù)掌權者獨有的宗教祭祀活動，舞蹈也開始有了娛樂、教化、祈福等功能。舞蹈功能上的分化意味著舞蹈普及性降低了，致使舞蹈地位和舞者身份的下降，甲骨文卜辭中提到的“舞臣”就充分說明了這點。“舞臣”是專門為奴隸主提供歌舞表演的表演人員，他們通常沒有人身自由，行動受限制且社會地位低。雖然如此，也正是他們將舞蹈藝術化，舞蹈從原始社會的生活化，到奴隸社會初具審美性，這些“舞臣”將舞蹈從日常活動慢慢提升為一門藝術。

春秋戰(zhàn)國時期，由于王公貴族對于樂舞十分熱愛，宮廷中有大量女樂倡優(yōu)的需求，因此在民間迫于生計的老百姓們就紛紛學習舞蹈成為女樂進而入宮，免受饑餓之苦，在隨后的秦漢時期這種現(xiàn)象更為多見，于是生發(fā)出一大批舞者。到了歌舞盛世的唐代，由于國力強盛，制度完善，樂舞機構分支多且詳細，眾多的樂舞朝官根據身份地位的不同進行了分類，這些從事樂舞表演的舞者們都是有樂籍記錄在冊的，屬于當時的“體制內”舞者。但楊貴妃曾在詩作中提到一名舞藝高超的舞者，并描繪她舞姿的曼妙絕倫，這名舞者并不是有樂籍的“體制內”舞者但卻多次受邀到宮中進行舞蹈表演。詩中寫道：“云容，妃侍兒，善為《霓裳》舞。妃從幸繡嶺宮時，贈此詩。”詩曰：“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裊裊秋煙里。輕云嶺上乍搖風，嫩柳池邊初拂水。”這位名叫張云容的舞者于“體制外”獨立生存且身懷技藝，還能與“體制內”舞者相媲美，可以說是本文中所提到的“獨立舞者”了。我們可以看出來從唐朝已經漸漸有女樂脫離皇宮樂舞機構的管理，重新回到民間繼續(xù)展開對舞蹈藝術的探索，隨后這些脫離體制的專業(yè)舞者在民間開辦自己的舞蹈學校，通過教育向社會輸出專業(yè)舞者。這些年輕的舞者當中一部分再次進入體制內，如各地院校舞蹈團等，另一些則選擇自由創(chuàng)作。

（三）多數(shù)與少數(shù)

有時候偉大的人在于能說服大多人認同的所謂“真理”，于是有了“真理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上”這句話，畢竟在人制社會，想要改變多數(shù)人觀點是需要強大的信念、嚴謹?shù)倪壿嫾由峡煽康膱?zhí)行力才能實現(xiàn)。這種改變就是文明在進步，陳舊的理念和行為需要不斷地被時代沖刷和洗滌。

舞蹈上的變革也同樣，在19世紀中后期到20世紀初，當美國歐洲社會還在盛行觀賞穿足尖鞋、白褲襪和白紗裙的芭蕾舞時，一位美國的舞蹈教育家伊莎多拉·鄧肯開始提倡光著腳丫，褪去緊身裙跟隨自己的心舞動，不再按照芭蕾舞程式化的動作和表演，宣揚自然之精神。當然可想而知，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在當時舞蹈界乃至整個文藝界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反對聲不少，但隨著一部分人觀念的改變，現(xiàn)代舞這種舞蹈流派也隨之創(chuàng)立起來，雖然在當時，受眾不如芭蕾廣泛，但是卻在舞蹈史上載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同時期，中國同樣受到這種自由精神的影響，出現(xiàn)了一批心系祖國的舞蹈開拓者們。

清代末期的女官裕容齡是宮廷女官，主要在宮廷內表演西洋舞，她是我國最早走出國門接受外國舞蹈教育的愛國志士之一，學成回國后，毅然回國，在中國推廣西洋舞蹈。“五四”運動的爆發(fā)和當時倡導的“東學習用”等思想使得中國舞蹈界開始包容接納外來文化，來中國演出的外國團體達數(shù)十個，這些演出團體給當時的中國舞蹈界帶來了沖擊，主要是不同的創(chuàng)編思維和表達肢體的方式。這也激發(fā)了中國舞蹈開拓者們積極探尋適合中國的現(xiàn)代舞體系以及相關理論。

在20世紀20-30年代，吳曉邦曾三次東渡日本，將他在日本學到的現(xiàn)代舞訓練系統(tǒng)和理論帶回國內，并兩次開辦個人舞蹈作品展演。作品將德國瑪麗·魏格曼現(xiàn)代舞技術技巧充分與中國國情緊密相連，創(chuàng)作出貼合中國人審美的現(xiàn)代舞作品。接著到40年代，從小僑居國外的戴愛蓮在國外學習舞蹈后回國將德國拉班舞譜，最新的現(xiàn)代舞技術技巧和理論帶回國內，和吳曉邦一起進行創(chuàng)編和研究，留下了許多具有時代精神的作品和理論著述。隨后郭明達在美國也系統(tǒng)地學習了德國流派的現(xiàn)代舞技術技巧并回國為中國現(xiàn)代舞發(fā)展做貢獻，這些先驅者們?yōu)橹袊璧傅捏w系化和學院化打下堅實基礎。

直到1987年，我國第一支專業(yè)現(xiàn)代舞團體——廣東現(xiàn)代舞團創(chuàng)立了，它的創(chuàng)立奠定了中國現(xiàn)代舞事業(yè)發(fā)展的根基，為國內舞蹈工作者們提供了現(xiàn)代舞探索的經驗。近兩年，“獨立舞者”的群體不斷擴大，這些現(xiàn)當代舞者的作品通常會展出在廣東現(xiàn)代舞周以及北京舞蹈雙周上，并希望將自己特有的想法通過身體進行表達。

注釋：

①慕羽：《中國舞蹈創(chuàng)作“體制外”的崛起——后現(xiàn)代主義文藝思潮與中國舞蹈創(chuàng)作探討》，《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13年第4期。

②④[美]庫爾特·薩克斯：《世界舞蹈史》，郭明達譯，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4年版。

③[俄]普列漢諾夫：《論藝術》，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73年版，譯者信息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