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李漁

讀書,最樂之事,而懶人常以為苦;清閑,最樂之事,而有人病其寂寞。就樂去苦,避寂寞而享安閑,莫若與高士盤桓、文人講論。何也?“與君一夕語,勝讀十年書。”既受一夕之樂,又省十年之苦,便宜不易多乎?“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既得半日之閑,又免多時之寂,快樂可勝道乎?善養生者,不可不交有道之士;而有道之士,多有不善談者。有道而善談者,人生希覯,是當時就日招,以備開聾啟聵之用者也。即云我能揮塵,無假于人,亦須借朋儕起發,豈能若西域之鐘,不叩自鳴者哉?
(選自李漁《閑情偶寄》)
【點讀】
遇見——李漁名傾一時又善交游,他認為“避寂寞”“享安閑”的最好方式是“與高士盤桓、文人講論”。除了讀書與清閑之外,與人交流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遇見”一席傾心交談,于輕松、熱鬧之中開闊視野、增長見識、愉悅身心,何嘗不是一種良好的學習態度和生活方式呢?
審美——集會、交往是中國古代文人日常生活的重要內容,“閑情”是古人生活美學的關鍵詞。不是閑人閑不得,能閑必非等閑人。這里有喜逢知己,這里有坐臥談笑,“閑”得有氣質,“閑”得有情趣。古人的閑情逸致是詩意的棲居,更注重精神世界的修養。在這一點上,我們不妨學學古人,交有道之士,聽文人講論,“遇見”審美眼光觀照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