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利
廈門工學院 廈門 361021
正文:
現代主義家具和建筑之間存在密切的內在聯系,這源于約瑟夫·霍夫曼和奧托·瓦格納所提出的現代意義上的整體藝術觀念:家具應該納入建筑空間的語境進行整體設計?;舴蚵畛墒斓淖髌肥撬雇锌死滋貙m,是整體藝術理念由建筑貫徹到室內和家具的極致體現。由于里特維爾德家具設計師的專業背景,導致施羅德住宅建筑空間所采用的設計理念、建造方式、色彩體系、節點處理等都體現出家具設計的特點和痕跡。反之,其家具設計亦呈現出一種“家具建筑化”的特征。
在里特維爾德所繪制的施羅德住宅的概念草圖中,我們可以看到陽臺處的結構連接方式很像“腳手架”,這與紅藍椅的節點非常相似。家具中的木構架節點被轉譯為施羅德住宅的建筑結構節點形態。這是一個將建筑和家具聯系起來的起點。
家具結構設計作為家具設計的內在邏輯,其自身就具備數理性與技術美感。紅藍椅“腳手架”的結構節點反映了“風格派”的審美特征,大致經歷了以下的發展階段: 1908年的扶手椅,結構構件的交接處也非常規整;1915年的畫圖桌仍然采用了框架結構,在桌腿下部用一根縱向構件將兩根橫撐連接起來;1918年的嬰兒護欄首次出現了“腳手架”的結構形式,其轉角處開始出現了三個水平構件相交于一點、構件突破了相交平面的限制沿各自方向延長了一小段距離;1918年的兒童椅中線性構件的截面首次采用了黃色,以暗示構件的獨立性和空間延展性;1918-1919年設計的餐具柜和直椅中“腳手架”的節點特征已經確立,其后紅藍椅系列的設計作品都沿襲了這種特點。施羅德住宅中的可移動式家具大都采用了框架結構和“腳手架”的結構節點,且被放置在空間中的顯著位置,凸顯其對空間的統攝作用。固定式家具則具有明顯的“家具建筑化”的特征:通過“腳手架”的結構節點與建筑構件構成一個有機的整體。例如嵌入式衣柜、書房的內嵌式儲物柜、入口臺階處的固定座椅等。
施羅德住宅外凸陽臺的結構構件具有非常明顯的“腳手架”結構特征:黃色的“I型”鋼柱、藍色的“I型”鋼梁、白色的水平板材相交于一點,且沿各自方向持續延伸了一段距離。將之與柏林椅的箱框結構體系相比較,我們發現兩者也十分相似:不對稱的幾何構成、轉角處用線狀構件支撐。除此之外,在施羅德住宅的建筑構件中還存在諸多“腳手架”的結構節點:建筑外立面中的門框和窗框、室內樓梯的欄桿等。
建筑和家具都需要占據一定的空間而存在,建筑通過界面的圍合來產生空間,而家具則通過對空間的塑形來體現出實用性。空間成為聯系家具與建筑的紐帶,而家具則是聯結建筑與空間,同人發生直接聯系的媒介和載體。在施羅德住宅中,基于黃金分割比的空間模數成為了聯系家具和建筑之間的紐帶。
施羅德住宅的基地長寬比約為1.600,非常接近1.618的黃金分割比。在其二層平面中其中有一條最為明顯的黃金分割線:從建筑平面右下端的陽臺墻角處開始,經過陽臺門口一側的墻角、可移動隔墻的轉角、樓梯左上部的轉角,一直延伸至餐廳轉角窗附近的“I型”承重鋼柱。施羅德住宅平面中的黃金分割線類似于一種“空間定位坐標”,確定了其建筑構件、嵌入式固定家具的轉角位置。施羅德住宅中的黃金分割線也被用作限定和組織家具與建筑的空間關系。例如在施羅德住宅的二層平面中(圖1):首先通過黃金矩形限定出二層平面空間的核心-樓梯間(紅色填充區),進而通過樓梯間又限定出右下側入口處沙發床的右端邊界線(藍色虛線);通過樓梯間上端與其連接的黃金矩形(黃色填充區)限定出建筑右側邊界和可移動隔墻的位置,進而又通過其左側的黃金矩形(藍色填充區)限定出桌子右側的定位軸(紫色虛線);樓梯間下端連接一個黃金矩形(綠色填充區),限定了二層平面最下端的邊界;右下端陽臺的黃金矩形(綠色填充區)限定了儲物柜的右側邊界線(橙色虛線)。二層平面中左下側的床、儲物柜等固定式家具都采用了黃金分割的比例(圖中黃色填充區)。

圖1.二層平面分析圖
風格主義的色彩原則是原色和非色。對原色紅黃藍和非色黑白灰的強調,突出了風格派的美學立場。施羅德住宅中家具與建筑的色彩體系、操作方法是非常一致的,都是基于風格派的美學原則而產生的:(1)構件的界面都使用了三原色和非色;(2)構件端部的截面使用原色,暗示其空間連續性;(3)根據構件的不同功能賦予其不同的顏色,以突顯其獨立性。
每一個時代家具與建筑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相互影響,這種影響是無法截然分開的,建筑技術和風格影響家具的發展方向。紅藍椅作為現代主義家具劃時代的經典作品,既是風格派理念的物質表征,也是施羅德住宅建筑設計的思維起點。同時,施羅德住宅中的家具又呈現出“家具建筑化”的特點。施羅德住宅中家具與建筑在結構體系、空間比例、色彩體系、設計理念等方面都具有高度的整體化設計特點。這種整體化的設計方法對于建構當代家具與建筑空間的整體性設計理念、拓展家具設計的可能性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啟發和借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