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一 早,張朝背著個裝工具的挎包去某個小 區(qū)裝修。公交車的門口,一個“燈泡眼”的男人在張朝身邊擠啊擠,張朝讓他先上,他反而不上了。
張朝是坐了三站路才發(fā)現(xiàn)的,放在褲子口袋里的手機(jī)不見了!張朝的腦子迅速嗡了一下,甚至,有些不相信,手機(jī)怎么就不見了呢?
手機(jī),是張朝離開千里之外的鄉(xiāng)下老家,到城里來打工這天,老婆李梅偷偷給他買的。李梅怕他心疼錢。李梅說,到了城里,想我了,就給我打個電話。張朝看到這個手機(jī),就立刻能想到李梅。而現(xiàn)在,手機(jī)不見了。
張朝想到了上車的時候,和自己擠啊擠的“燈泡眼”。對。一定是他!不然他怎么不上車了呢!
想到這,張朝不由大喊一聲:“停車!”車子沒有停,不到車站是不能停的。車子里前后左右的乘客,像看戲一樣朝著張朝在看。
十幾分鐘后,張朝回到那個車站。三三兩兩等車的人,沒有張朝想找的“燈泡眼”。張朝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燈泡眼”。張朝不甘心,想,明天,他一定要早早來等這個人,讓他把手機(jī)還給我!
第二天,第三天,“燈泡眼”沒出現(xiàn)。
第四天早上,張朝到車站時,“燈泡眼”已等在站牌下面。張朝走近了“燈泡眼”。“燈泡眼”顯然沒認(rèn)出張朝。張朝說:“把手機(jī)還給我。”“燈泡眼”看了張朝一眼,沒理他。張朝又說:“把手機(jī)還給我。”張朝的聲音響亮了些。“燈泡眼”有了反應(yīng),說:“你想干什么?”張朝說:“你把手機(jī)還給我,三天前,你在上車的門口,拿了我的手機(jī)。”“燈泡眼”說:“你憑什么說是我拿了你的手機(jī)?”張朝說:“我絕對沒認(rèn)錯。”“燈泡眼”轉(zhuǎn)身要離開,張朝攔住他,說:“你不能走。”“燈泡眼”冷笑著說:“你誰啊,你是警察嗎?有什么證據(jù)說是我拿了你的手機(jī)?”張朝愣了一下。張朝很認(rèn)真地看“燈泡眼”一眼,說:“我會有證據(jù)的。”
一輛公交車停靠在路邊,“燈泡眼”擠在上車的人群之中,張朝大喊:“小偷正上車,大家小心了!”幾個上車的人趕緊檢查自己口袋或挎包中的貴重物品。“燈泡眼”回過頭,瞪了一眼張朝。
“燈泡眼”上了車,張朝也跟著上車。“燈泡眼”往人多的地方擠,張朝繼續(xù)喊:“小偷正在車上,大家小心了!”那幾個乘客,頓時都警覺地摸自己的口袋或挎包里的貴重物品。“燈泡眼”惡狠狠地瞅著張朝。
“燈泡眼”下了車,張朝也跟著下車。
張朝連著跟了“燈泡眼”三個早上。張朝就像一只喇叭,時刻在“燈泡眼”身邊作著廣播。“燈泡眼”根本就偷不了東西。
這一天,“燈泡眼”和張朝一前一后又下了車。“燈泡眼”看著身后的張朝,說:“你到底想怎樣?”張朝說:“把我的手機(jī)還給我!”“燈泡眼”說:“你的手機(jī)被我三百塊錢賣了,我把三百塊錢給你,好不好?”張朝搖頭,說:“我只要我的手機(jī)。”
張朝又連著跟了“燈泡眼”三個早上。“燈泡眼”和張朝一前一后又下了車。下車的車站,有點(diǎn)偏僻。還沒走幾步呢,像是早安排好的,三個男人就圍了上來,“燈泡眼”轉(zhuǎn)過身,一臉得意地笑,說:“哥們兒,如果你不再跟我了,這事,就算了。”張朝沒聽見一樣,說:“把我的手機(jī)還給我,我只要我的手機(jī)。”“燈泡眼”搖頭,朝那三個男人一使眼色,三個人就撲了上去。
張朝被打得鼻青臉腫。好半天他才從地上爬起來。全身的每一處似乎都疼。張朝摸了摸臉,更疼。
第二天早上,“燈泡眼”出現(xiàn)在車站時,看到了站牌下站著的鼻青臉腫的張朝。張朝手里還舉了塊大大的紙牌:此處有小偷!張朝看見“燈泡眼”,走了過去,說:“手機(jī)還給我。”“燈泡眼”愣了半晌,說:“哥們兒,我真把你的手機(jī)給賣了!”張朝又說:“手機(jī)還給我。”“燈泡眼”說:“我給你五百塊錢,行不?”張朝還是說:“手機(jī)還給我!”張朝的聲音很響亮,前后左右等車的人都看了過來。
一輛公交車停下,“燈泡眼”跟著擁擠的人流上車。張朝繼續(xù)大喊:“小偷正上車,大家小心了!”“燈泡眼”就不上車了,眼看張朝,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