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花
庸 城一中的退休教師老趙,最近遇見了 一件使他虛驚一場的事,到現在還心神不定。
前不久,他到海南旅游,正趕上去新馬泰打折,于是拼團參加。這個團人數不多:三對東北來的老夫婦;一個退休的科長老孫,帶老伴;湖北佬老錢和妻子;還有兩個新疆來的姑娘。一行人,共度了十三天,高高興興地飛回了海口。 分散前,導游用了大家的護照,在機場免稅店購買了香煙和酒,準備回去送給朋友。買兩條煙兩瓶酒,商店就送一個拉桿箱。出了機場,導游拿走了煙、酒,送給每家一個拉桿箱。大家都有所得,自然欣喜。彼此都連了微信,畢竟是個緣分,或許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
老趙剛到家,就接到了老錢的微信:“出事了,導游少了兩條中華煙”。
兩條?那可是八百塊錢啊!老趙也很吃驚,于是詢問老孫。老孫回了微信:“是真的。”還意味深長地說,“這個團只有兩個東北老漢和你老趙抽煙,你可要說說清楚啊!”
一見這條微信,老趙當時就懵了:我當了一輩子教師, 老老實實,沒做過一件壞事。老了老了,還壞了一生的名聲不成?
他馬上給導游發了一條微信:“出機場時,你老公是打開我的箱子一樣一樣查的,里面都掏空了的。”
導游回的微信是“沒事”。
老趙看著這個微信,愣了半天,中國字真是微妙:“沒事”——是沒多大事?還是沒你的事?
他心神不定,只好把情況如實地稟告老婆。平時,老趙很少和老婆交流。因為一說話,她的嗓門就高八度,老趙私下給她起了個諢名“河東吼”。一聽這事,老婆果然叫得八里路外都聽得見:“去,把多拿的煙給人家退回去!”“什么?”在老婆面前從來都是低聲下氣的他這時也忍不住了,“到家時你不是清了箱子了嗎?哪有什么香煙?”
“沒拿是吧?沒拿你平白無故給導游發哪門子的微信?不是心虛是什么?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懂不?怪不得你的尊姓大名叫趙老憨!真是笨得比豬還憨。”老婆繼續揭老底,“旅游那幾天你到處吹,在家從來不抽孬煙,不是熊貓,就是中華。別人送你的紅塔山,你連聞都不聞。早告訴你別瞎吹牛,就是不聽,得,這次丟的是中華,正好對上!你啊,就像人家說的,黃泥掉到褲子里,不是屎也是屎!”
雖然受了“河東吼”一陣數落,但老趙覺得老婆的分析有道理,他真像有嫌疑似的,又急,又氣,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在床上只剩下嘆氣的份兒,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微信又來了,是老孫的:“給導游發微信說明了嗎?”
發你個頭!老趙沒有回,卻在思考:這個家伙怎么老攛掇我?是不是他拿了煙想嫁禍于我?
這時,老孫又來了微信:“在一起旅游時,我看見老錢總是神神秘秘的,不和大家在一起。而且,這次,出機場時看見他和老婆拉著四個箱子,跑前跑后的,爭著幫導游的忙,莫不是圖個什么?”
是老錢拿的?老趙陷入了沉思。
正在這時,老錢的微信來了:“據我分析,這兩條煙,嫌疑最大的是老孫和東北那兩個老頭。你的為人,我們相處了幾天,是個好人。”
老趙回信:“說說看!”
老錢的微信:“老孫旅游時特別摳,一分錢沒花,上廁所收費,他都憋著,到了飯店,瘋一樣地往廁所跑,把服務員差點撞倒。所以,他極有可能占小便宜。東北的那兩個老漢煙抽得特兇,一到站就先熏煙,而且是最后幫助收拾的東西。會不會趁機拿了兩條煙?人心叵測啊!”
果然是個智多星。人都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真的不簡單!
老趙服了。并把這條微信轉給了導游。但一發,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這么做,不是又在為自己開脫嗎?
沒想到,導游只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不要亂猜疑了,這不好!算了吧,就兩條煙。”
一看這條微信,老趙的“牛勁”又上來了:又不是我丟了東西,我吃飽了撐的管閑事?但又一想,不對啊:兩條煙是沒有什么,可是,這關系到人格!不行,一定要鬧清楚。可去問誰呢?拿了東西的會承認自己拿的嗎?怎么才能真正搞清事情的真相?
要搞清楚,就得從開始一點點地查,一件件東西地查。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法了。
難道,這件事也像失事的馬航的飛機,永遠沒有真相了?
老錢、老孫、東北老漢、新疆小姑娘,在老趙腦海里像走馬燈似的繞開了。到底是誰拿了兩條煙?老趙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他感到蹊蹺,感到懊惱,感到沮喪。出國旅游的喜悅,頓時被五味雜陳代替。
過了兩天,老錢突然來了微信:“煙找到了!是在新疆姑娘箱子的夾層里,收拾時沒有清干凈。那姑娘已經用快遞郵了回來。這個結果誰也沒想到啊!哈哈哈,你是作家,可以寫篇小說了!”
此時的老趙卻連一點點的喜悅都沒有。他想的是,這么小的事,卻互相猜疑,人與人怎么會這么缺乏起碼的信任!
他把他們的微信全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