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霸

張波

這 里所指的“戲霸”，絕非某一角色在臺上 十足的“霸氣”和“骨氣”，而是自以為是、自命不凡、唯我獨尊、非我莫屬，依仗某種權勢和手段，長期“獨霸”于舞臺的某人或某事。

過去老戲班倒是常有這類不可一世的“戲霸”。要么著實夠牛，要么后臺夠硬，要么手段夠黑。新社會，戲曲和戲劇改良了，即便世襲和傳承也講究個輪回和硬道理，就算你能“霸”一時，也不能“霸”一世了。

劇院，劇團，劇組，但凡管事兒的主兒，都自覺自愿、自說自話地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地頭上稱王稱霸著。有角色的“霸”角色，有名頭的“霸”名頭，有利益的“霸”利益。剩下的仨瓜倆棗，才會拋向空中，讓下面的“眾僧”們爭相哄搶。

一時間，行內、圈內亂象叢生，怨聲載道，又無處伸張。

歸根結底，“戲霸”依然仗著權威和推手卷土重來。權力的高度，決定著“霸主”地位和舞臺的高度。高有高的“霸”法兒，低有低的“霸”樣兒。大到一覽眾山小，掌控和主宰方圓幾十里地盤上的“戲子”眾生命相；小到“唐僧”畫圈兒，劇團里我最大，好本子我先下手，好角色我先“霸”下，好獎項我先攬于囊中，好畫面我先搶鏡……

“戲霸”看上去只是搶了個風頭，霸了個場子，其實無形中也落了很多“坑爹”的惡名和惡事。

你“霸”了，人家就吃不飽、吃得少抑或沒飯吃。有事沒事，茅坑你占著，人家也只能憋著、忍著、耗著、痛著。

悲催的是，“戲霸”霸著霸著，霸習慣了，霸得理所應當了，管你這臺戲合不合適，對不對你的戲路，他并沒覺著自己有任何不妥、不當，而是不羞、不恥。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一般點兒的觀眾走進劇場看看熱鬧，也并不留意誰是“戲霸”。不過，總有些精明過人卻是“玩票”的主們，心里比誰都明鏡著，看得清楚誰是“戲霸”，誰誰誰“霸”了多少時辰，下一個該輪上誰誰誰“霸”了。

關鍵在于有些混上“戲霸”的，也“霸”不出個名堂來，最多也就圖個自樂、自信、自戀、自傲。哪還顧得上去察看身邊人那一張張被氣得歪斜變形、滿是菜色的面孔。

其實，說實在的，“戲霸”們純屬想不開，自己在跟自己死磕、擰巴，不識趣也不識相。舞臺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甚至多你一個人家會嫌吵。你多“賴”、多“霸”一會兒又有何意義？到頭來，還不得讓出臺面兒給你身后的人？還不如趁還明白，即便酒喝大了也不會斷片兒，該讓讓，該退退，該收收吧。

反著說，“戲霸”或許也在動著自己那點兒鬼心機：有權有勢的時候不“霸”，更待何時何地？“霸”在位上，“霸”一會兒是一會兒，“霸”一天算一天，“霸”一臺是一臺，“霸”一部是一部。也算沒白活一回，過足臺上的癮頭，罷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