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在線

焦慶福

年初夏，我剛用微信就被一個高中同學加了好友。他問我：“與其他同學有聯系嗎？”我回復說：“沒有。”他說：“我聯系也不多。”

不久一個熱心的同學建了微信群。起初群里只有三五人，后來增加到四十多個。每有一個同學進群，群內的同學要么鑼鼓喧天，要么鞭炮齊鳴，都是最重的禮節。我們仿佛回到了從前，熱血沸騰，歡呼雀躍，有時又意氣用事，儼然忘了自己的年紀。若有穿著馬甲的，我們便大聲斥責，讓其立刻實名。該同學招架不住，乖乖就范了。每到晚上閑了，一旦有人吆喝著聊天，便呼啦啦全到位了。有拽文的，有斗圖的，調侃不已，跟帖不止。最感慨的是，有的男女同學一改往日青澀，吐露當年對彼此的好感，說起一幕幕傷心往事。可以說，那段時間群里最熱鬧，所有人都處在微信熱戀期。

初冬時節，天氣漸漸轉冷，群里也冷清了。有位遠道的同學途經縣城，便有人發布消息，并借此組織了聚會。聚會在群里被實況轉播了，有照片，有視頻，也有文字敘述。遺憾的是，參與的僅十人左右，多數同學沒露面。但細思量，又覺得一切自然，無可厚非。往事不能忘，浮萍各西東。同學只是一段過往，一段關乎青春的記憶。生活不能虛構，人不能活在故事里。現實有現實的硬度，熱情有熱情的尺度。同學們忙工作忙生活，都回歸到了現實中。

群里也充溢過一種怪怪的氛圍。有同學退群了。先是一個、兩個，接著增加到五六個。大家雖在群里聚著，聊天的卻漸漸少了。有時發紅包也少有人搶了。這正是同學間另一種現實。同學中有位高權重者，有腰纏萬貫者，多數如我般辛苦地生活著。不在一段路上，能期望有多少知音？所有人也不似當年，彼此間也許早已陌生了。

剛過去的這個暑假里，我被一條信息嚇著了。同學相友因心梗不幸離世，年僅47歲。我們之間聯系不多，僅有的一次見面，是在20多年前，但人一下子沒了，讓人心里很難受。他這個年齡，正是家里的頂梁柱，他的辭世無疑是給這個家雪上加霜。有同學相邀前去吊唁，打算送他最后一程。能去的基本都去了，都是從群里知道的消息。我們都是奔五的年齡了，都是老少一大家子，都有些兔死狐悲的味道。特別是相友的女兒跪拜中那聲“謝謝”，讓人不禁熱淚翻滾了。

我并不相信同學間是冰冷的。前不久，我試著與一個同學私聊，他立刻回了個笑臉。我又試著與另一個同學私聊，她也在線。我嘗試著與更多同學私聊，或早或晚的都有回復。我能理解，同學們都忙，并不把精力都用在虛擬的空間里。現實中大家有距離，也有關注和牽掛，沒有誰拋開過往日的情誼。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當有一天哪個同學永不在線了，我們將會多么憂傷！大家都在線，才能彼此放心，才能無愧于這份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