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質中藥飲片質量控制體系的構建與產業化應用示范研究＊

秦昆明，蔡 皓，李偉東，陸兔林，金俊杰，劉 曉，李保明，朱志國，杜偉鋒，蔡寶昌,＊＊

（1.淮海工學院藥學院 連云港 222005；2.南京中醫藥大學藥學院 南京 210023；3.南京海昌中藥集團有限公司 南京 210061；4.安徽協和成藥業飲片有限公司亳州 236800；5.九州天潤藥業有限公司 武漢 430051；6.浙江中醫藥大學中藥飲片有限公司 杭州 311401）

中藥飲片是指在中醫藥理論指導下，根據辨證施治及調劑、制劑的需要，對中藥材進行加工炮制后的成品，是中醫臨床用藥的基本形式，也是中成藥及相關健康產品生產的原料。中藥飲片的質量不僅關系著中醫的臨床療效，也是關系整個中藥產業發展的關鍵環節。隨著大健康產業的蓬勃興起，中藥飲片產業也保持了較高的發展速度。2016年中藥飲片市場規模達1956億元，未來有望持續提升。與此同時，中藥飲片質量問題也引起了全社會的廣泛關注，各種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摻假使假、增重染色等問題層出不窮，令產業發展堪憂。統計發現，2017年CFDA共發布46份藥品抽檢通告，其中22份關于中藥飲片，涉及中藥飲片生產或供貨單位343家。為了構建優質中藥飲片質量控制體系，保證中藥飲片質量安全、可控，確保中醫的臨床療效，本課題組開展了系統的研究工作，并進行了成果轉化，產生了很好的經濟和社會效益，在行業內起到了引領和示范作用。

1 藥材來源基地化，研究中藥材產地加工技術與設備

1.1 開展中藥材產地加工技術研究

中藥材是中藥飲片生產的原料，其質量情況直接關系中藥飲片的質量，亟待進行研究和規范。課題組從中藥材源頭開始，開展以硫磺熏蒸為代表的中藥材產地加工技術研究，從化學、藥效及毒理角度研究揭示了硫磺熏蒸對白芍、白芷、杭白菊、金銀花、當歸和川芎等常用中藥材質量的影響[1]。研究發現：產地加工技術可以顯著地改變部分中藥材的化學成分組成、藥效和毒性作用以及重金屬和微量元素組成，對中藥材的質量具有顯著的影響。建立了硫磺熏蒸白芍、白芷、杭白菊、金銀花、當歸和川芎等常用中藥材的紅外光譜、液質聯用或全二維飛行時間氣質聯用快速檢測方法[2,3]。在產地加工技術研究的基礎上，課題組開展大宗中藥材規范化種植基地建設，課題組參加單位在湖北、甘肅、寧夏、安徽等地，建立了茯苓、黃連、菊花、當歸、枸杞子、黃芪、黨參等品種種植基地2.09萬畝，在產地加工中探索采用熱風烘干、微波干燥、紅外干燥等新技術，確保了中藥材的質量，在行業內具有重要的示范作用。

1.2 研發中藥材產地加工聯動線設備

目前，中藥材產地加工主要采用人工手段和部分簡單機械設備，其中干燥主要采用烘房、日曬等，存在勞動強度大、生產周期長、效率低等問題。中藥材產地加工設備一直是中藥材生產的薄弱環節，是規模化、工業化加工藥材、降低生產成本必須解決的關鍵技術問題[4]。課題組選擇天麻、玉竹、桔梗等臨床常用中藥材為研究對象，結合部分大宗道地藥材如當歸、黃芪、黨參等，進行產地加工一體化生產技術研究，在此基礎上，研發了中藥材產地加工成套聯動線設備。將原來在產地凈制、干燥，再到飲片廠再次凈制、軟化、切制、干燥的工序，變為直接在產地進行凈制、切制、干燥，再到飲片廠炮制的過程，減少了凈制、軟化、干燥等“二次加工”環節，使得中藥材加工與飲片炮制工藝更加合理、科學（圖1）[5]。

中藥材產地加工成套設備的創制，使部分中藥材品種的產地加工與飲片炮制合理組合，使其更加科學、規范。目前，課題組已經自主開發中藥材產地加工洗切烘聯動線（圖2），對常見的根莖類、塊狀類和花草類中藥材，采用聯動線進行生產，既可以保證中藥飲片的質量，提高生產效率，符合飲片規?；a的需要，也可以節約水、電、氣等能源。

2 炮制工藝規范化，研究建立中藥飲片炮制工藝標準操作規程

2.1 開展中藥飲片炮制共性技術研究

中藥材通過加工炮制達到改變藥物性能，擴大應用范圍，增強藥物療效和降低藥物毒副作用等目的。中藥飲片炮制工藝是否合理、方法是否恰當，直接影響到中醫臨床療效和用藥安全。由于各種中藥材存在地域性差異，部分飲片難以實現全國統一的生產工藝，可以在保留少數地方特色炮制方法的情況下，研究制定具體統一的炮制工藝規范，使傳統的炮制技術具有標準的操作流程，以適應飲片行業產業化大生產的要求。課題組對煅制、蒸制、鹽炙、炒制等中藥炮制共性技術進行規范化研究，以代表性飲片如代赭石、自然銅、大黃、補骨脂、續斷、牛蒡子等飲片為研究對象，對炮制過程中的時間、溫度、輔料等影響因素進行優化研究，建立了煅制、蒸制、鹽炙、炒制等炮制共性技術及代表性飲片炮制的標準操作規程（SOP）[6-9]。

圖1 中藥飲片傳統工藝與產地加工炮制一體化工藝的比較

圖2 自主設計的中藥材產地加工聯動線設備示意圖

2.2 建立中藥飲片炮制工藝標準操作規程

為了保證中藥飲片的質量穩定，在確定中藥材等級、規格和質量等因素的基礎上，研究建立相對統一的炮制工藝規程。本課題組在明確中藥材的品種、主產地、藥用部位、采收季節、產地加工等環節基礎上，在產業化條件下，系統建立了中藥材的凈制、水處理軟化、切制、（加輔料）炮炙、干燥等環節的操作工藝參數，制定了308種中藥飲片炮制工藝SOP[10,11]。在此基礎上，課題組參與了國家藥典委員會牽頭的《全國中藥炮制技術規范》研究工作，開展了山茱萸、人參、地黃、莪術、三棱等20種飲片炮制技術規范研究，通過進一步的文獻挖掘整理研究、實驗比較研究及工藝驗證研究和標準復核檢驗，研究和制訂了飲片的規范及SOP（圖3）[12,13]。

3 炮制設備智能化，開發新型智能化中藥炮制設備

中藥炮制設備是炮制工藝參數應用的關鍵環節，由于不同設備的性能差異，加上中藥材本身的質量差異，導致中藥炮制工藝難以統一。不同的飲片企業需要通過生產實踐，積累形成相對穩定的炮制工藝參數。因此，開展可控性炮制設備的研究，實現炮制設備的智能化，對于確保中藥飲片質量穩定具有重要意義[14,15]。

圖3 中藥炮制技術規范和標準操作規程的建立流

課題組在長期開展炮制工藝參數研究的基礎上，建立了煅制、蒸制、復制中“火力”、“火候”、壓力、時間、輔料用量等共性技術參數，將經驗式的生產過程用規范化、標準化技術參數取代，研制出電氣兩用蒸藥箱、自動潤藥機、節能減排的程序控溫煅藥爐等設備，實現了中藥炮制過程智能化、信息化控制。智能化中藥炮制設備具備參數跟蹤保存、精確控制和實時監控、各類信息的網絡化先進功能。如智能化潤藥機通過配置PLC及模擬量模塊、變頻器、HMI（觸摸屏），通過PLC來實現對變頻器及各種固態繼電器的輸出控制；通過HMI實現數據存儲、采集等功能。這些設備的研發和產業化大大提高了中藥飲片行業的技術水平，項目參加單位杭州海善制藥設備股份有限公司也已成為全國制藥裝備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中藥炮制機械分技術委員會主任委員單位和秘書處（SAC/TC356/SC1），為中藥炮制設備的標準化做了大量的工作。

4 生產過程信息化，建立全過程中藥飲片產品溯源體系

4.1 建立中藥飲片生產過程質量管控系統

圖4 中藥飲片生產過程質量管控系統示意圖

《中藥材保護和發展規劃（2015-2020年）》中明確指出“構建中藥材質量保障體系，提高和完善中藥材標準，完善中藥材生產、經營質量管理規范和中藥材質量檢驗檢測體系，建立覆蓋主要中藥材品種的全過程追溯體系”。建立覆蓋中藥飲片全產業鏈的質量控制體系，是中藥飲片產業面臨的關鍵任務之一。本課題組在對中藥炮制設備進行了智能化改造的基礎上，結合復雜系統控制理論以及現代測控技術成果，進行全過程的一體化整合，創制了中藥飲片生產質量控制執行系統（圖4）[16]。該系統使中藥飲片的生產實現了“任務計劃無紙化、炮制過程規范化、過程控制客觀化、結果記錄在線化、規范生成自動化、生產過程可視化”，形成了優質中藥飲片生產過程質量控制示范體系。

4.2 研發中藥飲片產品全過程物聯溯源系統

為了保證中藥飲片產品質量，除了在生產全過程進行質量控制，還需要建立從中藥材源頭開始的全過程追溯體系，包含了中藥材種植、采收、產地加工、中藥飲片加工炮制、中藥飲片產品銷售、中藥飲片產品終端使用等各環節的追溯信息記錄，追蹤中藥飲片產品在整個種植加工、生產和流通和使用階段的流動情況，實現中藥飲片產品品種、產地、采收時間、生產企業、生產批號等各環節間信息的追溯管理[17]。

本課題組以RFID射頻標簽作為信息的載體，將傳感器技術應用于中藥材種植、加工以及倉儲環境的監測。在中藥材種植環節，采用土壤水分、二氧化碳、光

照等傳感器，監控中藥材的生長環境，建立中藥材種植的精細農業生產模式。通過RFID射頻標簽、無線傳感器節點、條形碼、智能移動終端，采集獲取中藥飲片生產過程相關的各種信息，實現中藥飲片生產全過程的質量信息追溯[18]。課題組研發了中藥材種植環境監測平臺、中藥飲片生產執行系統、中藥飲片倉儲管理系統及智能移動平臺等中藥飲片質量追溯管理系統，構建了基于物聯網技術的中藥飲片從“田頭到口頭”全過程的質量監管與追溯體系，實現了中藥飲片的“來源可追溯、去向可查證、責任可追究”（圖5）。

5 質量控制標準化，建立中藥飲片特征圖譜質量控制體系

5.1 建立以特征圖譜為核心的中藥飲片質量控制體系

中藥飲片質量標準是控制中藥飲片質量的關鍵環節，由于中藥飲片的復雜性，目前盡管中藥飲片有了國家標準，但是仍然存在很多問題，如有些品種按照國家標準難以找到合格品；單一成分的質控模式與中藥多成分協同作用相互矛盾；部分功效不同的中藥飲片質控成分卻相同，這些問題都提示我們需要建立更加適合中藥特點的特征性質量控制體系[19]。

圖5 中藥飲片產品全過程物聯溯源系統示意圖

中藥飲片的質量與品種、產地、藥用部位、采收季節、加工炮制方法等因素密切相關，只有研究建立多成分、多指標的整體性和特征性質量控制方法，才有助于對中藥飲片生產全過程進行有效的質量控制。中藥飲片特征圖譜是一種綜合的、可量化的鑒別手段，可用于評價中藥飲片質量的均一性和穩定性[20]。本課題組研究建立了臨床常用中藥飲片特征圖譜，采用高效液相色譜、薄層色譜、液相色譜-質譜聯用技術（LC-MS）和氣相色譜-質譜聯用技術（GC-MS），建立了臨床常用中藥飲片炮制前后特征圖譜。通過采用特征圖譜技術，建立了更加全面、合理的中藥飲片質量控制方法，對于提高中藥飲片質量控制水平，打造優質中藥飲片品牌具有重要意義[21,22]。

5.2 探索應用中藥飲片質量控制新方法新技術

為了進一步研究建立更加適合中藥飲片多成分作用特點的特征性質量標準，課題組在“十一五”、“十二五”國家科技重大新藥創制專項“中藥質量標準研究和信息化體系建設平臺—中藥飲片質量標準研究”（2009ZX09308-004、2012ZX09304005-003）等項目資助下，開展了以標準提取物、標準飲片、一測多評、特征圖譜、飲片性狀特征（顏色、氣味等）量化等為主要研究內容的研究，進一步建立和完善中藥飲片質量評價的方法[23-25]。在參與完成2010年版《中國藥典》部分中藥飲片標準修訂任務的基礎上，繼續承擔了2015版《中國藥典》部分中藥材及飲片質量標準提高的研究任務，其中防風藥材、防風飲片、桔梗藥材、桔梗飲片的標準修訂內容被收載入2015年版《中國藥典》。

6 產業發展聯盟化，建立中藥飲片產供銷合作平臺

6.1 建立中藥飲片產供銷合作平臺

為了推廣應用優質中藥飲片技術成果及產品，課題組參加單位南京海昌中藥集團有限公司作為中國醫藥物資協會中藥材與中藥飲片專業委員會會長單位，在全國推動建立了“優質中藥飲片產供銷合作平臺”，聯合全國28家中藥飲片企業，打造可溯源優質中藥飲片產品，在中國醫藥物資協會平臺下的連鎖藥店及國醫堂（館）推廣應用，形成“名醫、名藥、名店、名館”的品牌，讓廣大患者用上優質中藥飲片產品。2015年，南京中醫藥大學和南京海昌中藥集團有限公司，共同發起成立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中藥飲片質量專業委員會，先后舉辦或參與各種會議、論壇和報告等20余場次，累計參會人員6000余人次，《光明網》、《新華網》等媒體進行了專題采訪或報道，擴大了優質中藥飲片在全國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宣傳推廣了本課題組的研究成果。

6.2 推動中藥飲片生產的規?；蛯I化

傳統中藥飲片企業由于每家企業生產幾百個品種，難以建立健全規范的質量控制體系，最終都是“散、亂、小、差”的結局。本課題組提出構建優質中藥飲片質量控制體系，將推動中藥飲片企業實現生產的規?；蛯I化，在道地藥材或者大宗藥材主產地建立中藥飲片產業化基地。項目參加單位浙江中醫藥大學中藥飲片有限公司重點打造了“浙八味”等中藥飲片品種，實現了很好的經濟和社會效益。安徽協和成藥業飲片有限公司重點打造白芍、木瓜等皖藥品種，在全國有較高的知名度，部分品種出口到韓國、日本等國家和地區。九州天潤藥業有限公司建立了多個大宗道地藥材種植基地，在產地建立了多家大型中藥飲片廠，打造了一個高水平綜合性、示范性中藥飲片質量保障平臺。

7 結語與展望

通過近十幾年的研究和探索，我們在進行中藥飲片研究和產業化方面積累了一定的經驗。但整個中藥飲片產業涉及品種很多、體量很大，完成整個項目研究并實現研究成果推廣應用，還需要全國更多專家和團隊的共同努力。同時，現有的研究工作盡管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還需要繼續完善和提高，并隨著產業和市場的需求不斷進步。此外，由于中藥飲片的特殊性，優質中藥飲片的廣泛推廣應用還需要國家有關主管部門政策引導和配套，如飲片產地加工炮制一體化問題、炮制工藝規范統一問題、中藥飲片品種注冊制問題等。相信未來隨著研究的深入和成果的轉化應用，中藥飲片會以更好的質量和療效服務于人民大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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