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森林步道的自然荒野性

張燕 班勇

國家森林步道穿越或鄰近各類自然遺產地和傳統村落，是一條生態之路。保護并展現自然之美和傳統文化之美，也是國家森林步道線路選擇和步道建設秉持的核心理念。國家森林步道建設要體現生態系統原真性，讓徒步者體驗純真的自然荒野和傳統文化。

荒野稀缺而無價

荒野原本被定義為維持著原始特征與感化力，沒有經過持續的改造利用，也不存在人類居住行為的未被開發的地區。特指純粹的自然，近乎未曾遭受人為干擾的地方。在當今飛速發展的時代，我國除了大興安嶺北部原始林區、西南林區、阿爾泰山和昆侖山等地，以及零星分布的荒野殘跡，已經很難見到這種近乎沒有人跡、純粹自然的地方。荒野，已經是十分稀缺的寶貴資源，需要被珍視，不再遭受蠶食。

目前，我國的荒野很大程度上指自然生態系統的結構與過程未受到人為干擾，或者人為干擾的強度有限，干擾持續的時間比較短暫，系統尚處于自然恢復過程之中，生態功能的表達依然由自然絕對主導，如森林、草地、濕地、荒漠等。在這些地方，保留當地人基本活動的同時，現在的經營活動宜逐步減少或維持，不再進行進一步開發，并且適度展現盡可能天然的狀態。

荒野具有多重價值，包括科學價值、審美價值、文化價值和教育價值等。荒野系統中交織著的最基本的生態關系，就是生物與環境、物種與生態系統整體之間的依存和作用關系。在對自然的科學研究中，荒野區提供了理想的研究本底，能夠排除人為因素的影響，簡化研究條件，反映近乎純粹的自然過程。在大興安嶺北部原始林區研究發現，自然狀態下，興安落葉松林動態將會朝著兩個方向發展。一端是，在自然林火干擾下，誘發興安落葉松森林結實量加大，重新占據火燒后的裸地，或與山楊和白樺等先鋒樹種競爭與協作，完成生活史過程。在另一端，興安落葉松在整個生命周期過程中，未遭受大的外部干擾，生長發育為老齡林，經過自身的林冠干擾，即風倒或風折，自然衰老死亡，孕育下一代的更新與生長。興安落葉松林周而復始地在自然干擾下動態生長發育，形成茫茫興安落葉松林海由一個個小的森林斑塊鑲嵌起來集中連片的森林大地景觀。

國內近10年蓬勃發展的戶外活動表明，越來越多的人愿意走進自然，也必將有越來越多的人走進荒野。為避免荒野資源遭受干擾和破壞，我們需要未雨綢繆，采取措施做好人流和區域控制，避免過度使用荒野。

國家森林步道以荒野為伴

荒野的神秘對久居城市的人們充滿吸引和向往。辛茜在《美妙的生命鏈條》一文中，對可可西里的荒野贊賞有加，十分細致地描述了那里的荒野景象。 “幾千年來，藏羚群在海拔5000米的阿魯盆地和可可西里荒原上自由往來。而散居于昆侖山下和阿爾金山一帶待產的雌性藏羚群，身體沉重，為保護胎兒免遭天敵侵害，必須小心謹慎，組成團隊，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前往可可西里腹地卓乃湖、太陽湖，完成一年一度的產仔使命。初春，葡萄水柏枝已經盛開，唐古特微孔草、雪靈芝、青海翠雀花、點地梅就要露出新芽。它們或秀麗、或滄桑的面容，代表著可可西里200多種野生植物的命運。它們伸展四肢，不得不匍匐在地，是為了吸納地心甘霖，儲存能量；它們昂頭向上，精神矍鑠，是為了于短促盛夏，完成生長、開花、結果、孕育新生命的過程。” 荒野之美，沁人心脾。

荒野是大自然的教室。純自然的風景給人們展現了特殊的荒野景象，就像孟松林所描述：“汗馬自然保護區的大山、森林、河流和遍布山谷的濕地令人神往。原始森林中粗壯的樹木，忽明忽暗的林蔭，鋪滿樹葉的大地，沁人心脾的松香，它的容顏，它的靈性，它的神韻一直在呼喚。冬季，層疊的山巒被銀色覆蓋；春季，映山紅迎風綻放；夏季，悠悠無盡的綠色曠野；秋季，金燦奪目。在林中眺望深邃的夜空，欣賞荒野的天體景觀，星座、行星、銀河系，純粹輝煌。” 以荒野為教具進行自然教育，開展森林荒野徒步體驗、戶外生存技能鍛煉等活動，能讓人們真切了解自然生態系統。

國家森林步道串聯各類遺產地。位于大興安嶺國家森林步道上的賽罕烏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地處大興安嶺南部山地，賽罕烏拉主峰林海茫茫，亞高山草甸位于頂峰，海拔1951米。在海拔1200多米的溝谷和坡地上，生長有草地疏林。第四季冰川遺跡十分典型。懷陵和慶陵有遼代太宗、穆宗、圣宗、興宗和道宗5座陵墓，氣勢宏偉，是我國北方重要的皇陵。古巖畫11個猴頭清晰可辨，金界壕綿延50余公里。國家森林步道優先連接或鄰近各級森林公園、濕地公園、沙漠公園、自然保護區以及風景名勝區和地質公園。《國家森林步道建設規范》要求，國家森林步道可以通過自然保護區的實驗區和森林公園的一般游憩區等，不得穿越法律法規禁止進入的上述自然遺產地的某些區域。

做荒野的守護神

為了讓徒步者獲得更好的徒步感受，應對可能會出現的森林徒步活動對自然荒野潛在的不利影響，在《國家森林步道建設規范》中，按照對自然生態的影響將國家森林步道穿越區域劃分為自然荒野區域、近自然區域和城鎮區域3種類型。荒野區域人煙稀少，很少受到人類活動干擾，自然生態系統完整性、原真性保留相對完好，人類既往活動對環境的改變難以被徒步者所察覺。近自然區域人口密度較小，有較為頻繁的農業活動，自然生態系統受到較大干擾，但受影響地帶的景觀與周邊自然景觀融合程度較好。城鎮區域人口密度較大，人類活動強度大、范圍廣，自然生態系統受到較大干擾，但其偏遠地區自然元素仍然占據重要地位。針對我國人口眾多的國情，為了讓森林徒步者獲得較強的自然感受，在荒野區域森林步道選線適度遠離村莊，特別是規模較大的村莊，但又盡可能鄰近古村落、特色村落，以及著名歷史遺跡，并以連接步道連通。例如，規劃中的貴州黃果樹至龍宮森林步道串起關索嶺古驛道、雞公背古驛道，這兩條古驛道均屬滇黔古道，以及烏拉村、梅子埡村、打硐村3個古村落。

出于荒野保護的考慮，在荒野區域，減少外部機動車交通與國家森林步道之間的接駁，減少外部通向國家森林步道的連接步道的數量，適度降低外部交通的可達性，以此控制進入國家森林步道的人流量。而在城鎮區域，適當加長連接步道的長度，降低人流密度，或者在森林步道入口處一定范圍之內修建支線步道，以便分流徒步者。這些都是平衡森林徒步活動與自然生態保護的有效措施。

國家森林步道以利用為主，輕建設。優先利用古道、已有的山間小徑、林區道路、廢棄道路，并保持沿線原有風貌，依山就勢，就地取材，不進行地形改造。對于受損步道，定期維護，適度修復。步道線路盡可能避開野生動物種群遷徙通道，并與珍稀野生動植物的棲息地或生長地保持安全距離。

為了保持國家森林步道的自然風貌，步道建設中要特別注意森林步道控制帶的管理。在森林步道兩側各100米范圍留出一條控制帶，要求具備生態自然、低人為干擾的特性。控制帶范圍內，保持步道沿線景觀原貌，不進行景觀改造，不新栽行道樹、綠籬，不新蓋房屋。同時，貫通一條通行廊道：將2米寬通道內的喬灌木枝條適當剪去，并適當清除雜草，為徒步者留出足夠的行走空間。

就徒步道路本身來說，保持步道的天然性質，避免過度建設。保持路面自然，就地取材建設，盡量采用土路、砂石路。在近自然區域的個別路段，可以適當采用毛石鋪路。在城鎮區域，由于徒步者人數較多，在森林步道主道與連接步道的交匯點，向森林步道主道兩端延伸最長各1公里范圍內，森林步道主道可以寬至1米，也可以根據需要修建木棧道或適度硬化。在該區域，支線步道寬度不超過1米，路面保持自然風貌。

自然荒野賦予了現代社會所缺少的野性之美。荒野是自然，荒野是芬芳，荒野是畫卷，也是生命溯源的起點與心靈平靜的歸宿。走，背起行囊，踏上荒野小徑，去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