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嘉東
那一年,我被爸媽送回了鄉下外婆家,他們要打工,沒時間照顧我。那一年,我兩歲。
外婆家在山腰的平緩處,背后是竹山,正前方是很寬很大的院子,院子周圍都是竹子。那時的我,很頑皮,很鬧,喜歡漫山遍野地跑,喜歡摘果子和爬樹。為了順應我的天性,外婆特地讓外公做了一把小鋤頭,讓我玩的時候可以挖挖筍。毫無懸念,那把鋤頭成了我的貼身寶貝,我不僅挖筍,就連那深埋在地下的野花野草的根,也難逃我的“魔爪”。
我還很喜歡吃野樹莓。每次外婆放牛的時候,我都會央求著跟外婆一起去,只是為了那酸酸甜甜的野樹莓。山里的路很窄,又坎坷不平,外婆怕我摔跤,就背著我走。我很不安分,喜歡在外婆瘦小的背上動來動去,從來不會考慮外婆是否吃力與疲憊,在我的印象中,外婆永遠是輕輕地微笑著的。
在經過了不知多少個曲折的拐角后,我們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山谷。牛兒悠閑地吃著草,我在草地上歡快地打著滾,不時地跑到旁邊山上摘下一枝映山紅,撥掉花蕊,一把塞進嘴里,酸甜的感覺直沖味蕾。外婆則在不遠處安靜地坐著,瞇著眼,臉上帶著笑容,似在享受這美好的寧靜。
我不記得在外婆家的那三年中,有多少個午后是這樣度過的,我只記得那碧綠的草地,安靜的牛群,和外婆那春風般的微笑,那是屬于童年的記憶,是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五歲那年,外婆去世,操勞了一輩子的她悄然離去,再無生息。
我的童年到這里戛然而止。
再也不會有人背著我哼著歌去放牛,我再也等不到放學回來后桌子上的兩大碗野樹莓,我再也等不到那剩下的半碗板栗燉雞,我再也見不到那永遠安靜的微笑。就連那座我住了三年的木房子,也有一半不復存在,剩下的一半在風雨中飄搖。
外婆那張永遠掛著微笑的臉,曾刻在心底的容顏,現在已經被時間沖淡。我真的很害怕遺忘,害怕在回憶的時候只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卻永遠想不起她的容顏。
去年夏天,我又回了一次外婆家,院子里已經雜草叢生,一片荒蕪。寧靜的夏天,耳邊外婆的輕語,我開心的笑聲,都已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那些時光恍在眼前,卻只能隔著遙遠的星河,含淚回首。
那個陪伴我童年的人啊,你在天堂還好嗎?我,有點想你了!
(指導老師 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