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
夏日,知了躲在樹蔭深處嘶叫。田里的禾苗耷拉著腦袋,像做了錯事的孩子。父親說,這太陽怕是要把大地曬得冒煙才罷手吧。又說,田里該放水了。
戴一頂草帽,肩一把鋤頭,我隨同父親去到田里放水。水從井里抽上來,從管子里噴涌而出,順著渠道的走勢,一路歡歌。父親拿過鋤頭,沿著水渠一路巡查過去。水渠四通八達,要讓水兒按照你的意愿奔跑,你必須把渠道里不需要的缺口一個個給堵上。水兒一分心,就流到別的地方去了。
水渠上的缺口一個挨一個,加上支渠也多,父親彎下腰,將缺口一個個堵上了。
雖然堵口一直很牢固,不曾有滲漏現象,但防患于未然,我不敢有絲毫的疏忽,生怕功虧一簣。來回巡查的工作是單調死板的,可是,我卻把它看作是一種閑庭信步,一種享受自然的美好方式。我在渠上走,水在渠中流,我們沒有話語,但卻那么默契。下到田里,我用腳板打探水所到達的區域。被水浸泡了的泥土,就像一床棉被,松松軟軟。我一站上去,腳就直往泥里陷。這時候,我突然醒悟:自己不也是一棵禾苗,一棵永懷故土情結的禾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