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寶
克萊爾·凱恩斯早就夢想著能搬到北極圈去住。他此前在加拿大皇家騎警隊服役了20年,但從未涉足極北之地。
他說:“我有同事在那里工作過,這也一直是我的目標。我之前一直有和妻子賈妮絲商量搬家的事,但后來她生病了,這事就擱下了。”
這對夫婦在加拿大馬尼托巴省北部相識,婚后一直甜蜜相伴,隨著凱恩斯工作的變動,他們來回搬了好幾次家。但1996年噩耗突至,賈尼斯被診斷出卵巢癌。幾個月后,她與世長辭,永遠地離開了凱恩斯。
在賈尼斯離開幾年后,凱恩斯仍舊對她無法忘懷,他曾在日記中寫道:“她的笑容每天都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1999年,凱恩斯圓了夢寐以求的升職夢,終于可以到北極圈以北700公里的礦業城市納尼西維克工作。
他獨自一人前行,居住在附近一個叫北冰灣的村子里。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也叫伊克皮亞魯克(Ikpiarjuk),有600多名居民。
“這里與外界在很多方面都太不一樣,我感覺自己就像來到了一個新的國家,”他說,“這里的主要語言是因努伊特語(因紐特人的語言),所以經常需要翻譯后才能聽懂。這里的夏天是極晝,凌晨2點還可以去散步。”
當年7月份凱恩斯到達北冰灣時,白天氣溫是7攝氏度。到了冬天,氣溫則驟降至零下30度。
據凱恩斯說,他那一年最后一次看到太陽是在11月5日,下一次看就要到第二年的2月6日了。
但凱恩斯并不介意極夜之季的到來。他發現其實白天的天色從來沒有完全變黑過,只是因為暮色的深淺不同才造成了不同的天色。
“光線一直不斷在變化。在某個清晨,周圍的山丘上會有一種美麗的鮭魚色,然后慢慢地漸變成暗藍色。”
凱恩斯在忙于新工作的同時,也漸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
“這里只有我和一個警察。我們只能依靠自己僅有的資源,把自己鍛造成生活中的萬金油。如果卡車或雪橇出了問題,我得自己學會修理。”他說。
凱恩斯和莉亞
當地的失業率徘徊在15%左右,是加拿大平均失業率的兩倍,凱恩斯發現這里還存在很多懸而未決的社會問題。
因紐特人在該地區生活了4000年,但在1960年代,他們別無選擇,只能搬到北冰洋這樣的定居點。當時的加拿大政府拒絕向居住在該地的任何人提供社會援助。
凱恩斯說:“至今仍有些居民對此耿耿于懷。這是他們公認的痛處。”
盡管不會說當地語言,凱恩斯仍然很快在這個新社區里感到賓至如歸。
“大家都很歡迎我的到來,我很快就融入了他們的集體。整個社區的人會經常聚在一起玩游戲和跳舞,除了這里,我想不到還有其他地方會有這樣的生活方式。”他說道。
來這里的大約一年間,凱恩斯經常會去當地的家商店。
“那家商店有個女孩很美,她經常對我微笑,”他回憶道,“她叫莉亞,是因紐特人,一生下來就住在北冰灣,我們后來熟絡了就會聚在一起喝茶。”
凱恩斯深深地被莉亞所吸引。想跟她約會,但約會地點卻是個棘手的問題。
“這里沒有餐館,你也不能去酒吧或類似的地方,”他說,“所以最后便約了她到我家一起看電影。”
與此同時,凱恩斯也在努力適應這里惡劣的氣候。盡管天氣極度寒冷,他還是開始學著當地居民一樣穿上派克大衣和牛仔褲。那些極地裝備則是為在冰面上過夜保留的。
他還學會了對新鄰居——北極熊保持安全距離。敬而遠之。一年前有幾名居民就曾在浮冰上被北極熊抓傷過。
凱恩斯和莉亞走得越來越近。他們在2001年結了婚。然而,凱恩斯并沒有忘記他的第一任妻子。
每年到了賈妮絲逝世周年紀念日那天,他都會散步到小溪邊,將野花的花瓣灑滿整條小溪。
“很多人在生活中根本遇不到想要的愛情,而我很幸運地不止一次遇上了它。”凱恩斯感嘆地說。
因為無法生育,凱恩斯和莉亞最后決定收養孩子。凱恩斯發現,在因紐特人社區中,收養子女非常普遍。這當中需要一個家庭點頭同意把孩子交給另一個家庭撫養。
“我們的兒子特拉維斯(Trayls)2002年出生。女兒希拉里(Hilary)2006年出生。希拉里的母親是我妻子的近親。特拉維斯認識他的親生母親并且經常和她聯系。在這里,這種事不需要隱瞞或擔心。”凱恩斯解釋道。
這兩個孩子都去了伊努朱克上學,那是鎮上唯一的學校,共有240名學生,學生年齡小至5歲,大至18歲。
凱恩斯的妻子莉亞(中)以及他們收養的兩個孩子
只要有機會,這一家人就會去冰地上玩,每年5月他們都會舉行冰地釣魚比賽。有一次整整比了10個小時。
“在這里。走出家門到冰地活動是很重要的事。在6月初學校開始放假后,整個小鎮便幾乎空無一人,人們都離開家門到冰地上游玩了。他們會采集雞蛋,捕捉北極鮭和捕獵海豹。在這里,土地和人是彼此的一部分,密不可分。”凱恩斯說。
作為這里的一分子,凱恩斯還和因紐特人一起慶祝他們的傳統節日,他坦承自己仍在觀摩學習當中。
“如果了解情境,我就能聽懂大部分因紐特語,但我的妻子和孩子在交流時可以毫不費力地進行雙語切換。”
“我的岳父還試圖教我建造冰屋,最后我們建成了現在住的這個冰屋,這當中有我的一半功勞,實際上住起來也非常舒適。”凱恩斯驕傲地說道。
女族長卡皮克·阿塔古寺克是鎮上唯一一個仍然住在用海豹油加熱的傳統小屋里的居民。鎮上的人輪流把鑿好的冰送給她,然后她把冰融化為淡水。
“她現在97歲了,總是給人們帶來歡笑聲。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是一名傳統的助產士。”
凱恩斯在北冰灣的小村莊里遇到自己的愛情
凱恩斯熱愛攝影,有一次他的作品還有幸進入了一次國際攝影比賽的決賽,作品里的主人公就是卡皮克。
“這是個美麗的地方。只要走出家前門,就已經置身于大自然中。”他說。
凱恩斯拍的兩張照片現在都被印在加拿大的郵票上,一張是莉亞,另一張是一座冰屋上的北極光。還有一些他的照片被刊登在當地報紙上,一張北極野兔的照片甚至還被印制在一架客機的尾翼處。
這些攝影所掙的額外收入并不多,但也蠻不錯。2003年凱恩斯從警察部門退休后,和莉亞做起了簡易旅館的生意,不過三年后便停止營業了。
“人們對于北極總是滿懷憧憬,但由于費用高昂,很少有旅客會來這里。就拿從這里到渥太華的往返機票來說,大概要花7000加元(約合5600美元)。”
凱恩斯最近的一份工作是一名經濟發展部門的公務員。
“住在這里成本很高,因為沒有公路系統,東西只能空運進來。”他說。
每年8月,一艘補給船會到這里來一次。凱恩斯一家人一般會在鎮上的商店里買些主食,日常生活則依賴于他們平時捕獲的食物。
“我們四口人以上的大家庭一天的飲食開銷要大約100加元(約合80美元)。”凱恩斯說道。
垃圾食品性價比最低,因為沒有補貼。一瓶兩升的可樂大約要花20加元(約合16美元)。
盡管困難重重,凱恩斯并不急于離開這里。
“這里的文化推崇分享。如果發生了像房屋火災這樣的悲劇。大家會聚在一起向受災家庭捐贈家具、衣服和食物。”他說道,“我們現在在北冰灣住得很開心。”
凱恩斯拍攝的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