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獵豹的故事

張珠容

中國攝影家協會自然生態委員會委員峻程，2015年在肯尼亞的馬賽馬拉拍攝時，發現了一只帶著六只小獵豹捕獵的母獵豹。一直以來，峻程都渴望拍攝到獵豹捕獵時那些風馳電掣的瞬間，為此，他推掉了之前制定的所有拍攝計劃，在近一周的時間里，只專心追蹤獵豹母子一家。

母獵豹帶著六只小豹仔去捕獵很難投入，因為那極為不便——它既要自己獵食，還要保護小豹仔，保證它們不被獅子、疣豬、鬣狗等食肉動物吃掉。第二天上午，母獵豹終于逮到一個機會，一只小角馬因為體力不支追不上角馬群，落單了。

母獵豹趕緊把六只小豹仔藏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然后開始捕獵。它朝小角馬的方向大步追趕，只剩幾步時，它拼了全力撲過去。可就在這時，一只母角馬突然從前面的角馬群里沖出來并折回。它沖到母獵豹面前，用腦門兩側的角用力將母獵豹頂翻，然后把小角馬救走了。

這一切，都被峻程的鏡頭記錄了下來。峻程知道，無論是獵豹媽媽還是角馬媽媽，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這場“戰斗”其實是兩個母親之間的較量。 母豹默默回到小豹仔的身邊，伏在那里。小豹仔一只跟著一只，趴在母獵豹身上，并輪流蹭它的臉，似在給予媽媽安慰。那一刻，峻程特別同情母獵豹。

接下來的幾天，鏡頭記錄到的一幕幕讓峻程看得更加心酸。母獵豹每天都去捕食，但每天都沒有收獲。第四天傍晚，母獵豹經過一番廝殺成功干掉一只成年的羚羊，然后將其叼進樹林中。 它警覺地看看周圍，覺得安全了，才喚出那幾只小豹仔。可小豹仔還沒動手分食羚羊，兩只鬣狗就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只母獵豹對付兩只鬣狗幾乎沒有勝算，再說，它還要保護自己的六個孩子。 所以，看到兩只鬣狗漸漸逼近，母獵豹最終只得選擇扔下“戰利品”，帶孩子逃跑了。

第五天，母獵豹仍然毫無所獲。到第六天時，母獵豹耷拉著頭，一動不動。它的肚子己經干扁，根本沒有力氣爬起來。六只小豹仔圍在母獵豹周邊，用很可憐的眼神看著它。 看到這一幕，端著攝影機的峻程很揪心。他輕輕翻開背包，掏出了來此地前妻子特意為他準備的幾塊肉食。手捧這些食物，峻程猶豫良久。就在他下定決心，準備擲出食物時，鏡頭里的母獵豹動了。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不遠處的一處灌木叢，然后拖出來一只死掉的、己經腐爛的角馬，往小豹仔的方向慢慢走去。

峻程被這一幕震撼到了。正常情況下，獵豹根本不吃腐爛的食物。母獵豹拖著腐爛角馬行走時露出一種堅定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我要活下去，更要讓孩子活下去！

后來和朋友說起母獵豹的故事時，峻程說：“那天我感到特別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擲出食物。人為地給母獵豹投擲食物，我今天可以救它的命，可明天怎么辦？后天怎么辦？未來又怎么辦？野生動物要生存，一定要靠它們自己去捕獵。大自然絕不是冷酷暴君，但也絕不是慈祥圣母，它只是遵循著亙古不變的自然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所以，失了幫助的獵豹會活得更好！”

（編輯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