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縣出土元代買地券考

馮述一

摘 要：文章將新鄉縣出土的元代買地券券文按照時間、地點、方位等幾部分進行簡要分析，試圖反映元代普通民眾的喪葬習俗和風水信仰等，并從中體現元代買地券的基本特征。

關鍵詞：新鄉縣；元代買地券；券文；喪葬

買地券又稱“幽券”“冥契”“墓別”“地券”等，券文刻寫或筆寫于磚、鐵、鉛板、石板等物品上，以便于在墓中久存。買地券多放于墓室內，也有放在甬道或近墓門處的。買地券在民間伴隨著土地私有制的發展和土地買賣的盛行而流行，其本質是墓主在陰間的地產證書，由買地契約演變而來，是生者為亡者向陰間求得亡靈棲身之地的契約證據[1]。買地券始見于西漢，盛于東漢，唐宋以后傳布于大江南北。

古代買地券的書寫都有一定的格式，其格式從南北朝時期定型以后，歷代沿用，幾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一般的格式就是先寫時間、地點及死者姓名，然后是方位四至、墓葬神煞，最后是道教咒語。張傳璽先生為買地券設計了九項廣例，分別是“標題、券額，立券時間，錢主姓名，業主姓名，標的確立，券價與交割，業主擔保與違約罰則，中保人署名與酒禮銀，設神道以護法權”[2]。

1983年12月，修建新荷鐵路時，考古隊員途經新鄉縣古固寨鄉古固寨村南500米處，經過文物鉆探發現元代古墓葬一座。新鄉市文物工作隊對這座古墓立刻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出土瓷盤、瓷碗各1件，買地券1塊，其中這塊元代的買地券尤為引人注目。

新鄉縣出土的這塊元代買地券是青磚，呈方形，長24厘米、寬21厘米、厚3厘米，正面打磨平滑。券文用朱砂書寫，字體為楷書。正面文字14行，滿行25字。字體大小不等，字跡大部分清晰可辨。券文如下：

維南瞻部州大元國皇慶元年歲次壬子已酉月甲子朔望衛輝路新鄉縣新中鄉介三東居住祭主馬聚□緣父母奄逝卜塋墳夙夜憂思不□所□遂今日者擇此高□來去朝迎地占襲吉地屬本州本縣介□之后□□馬宅□□已出備錢彩買到墓地一方南北長□□□□□□□三步八分一厘二毫五絲東至青龍西至白虎南至朱雀北至玄武內方勾陳管分掰四域丘承墓伯封步界畔道路將軍家□□阡陌□□使千秋載永無殃咎若有干犯并會將軍亭長縛付河伯今備牲勞酒脯百味香新共為信□□財交相各已分會今工匠修塋安厝已后永保休吉知見人□歲月主代保人今日直符故氣邪精不得干□先有居□□□□□□若違此約地府主吏自當□禍助葬主里處□采□安吉急急如五帝使者□□律令皇慶元年八月廿八日祭主馬聚

此券行文基本按照傳統格式書寫，雖然券磚有部分文字不清，但仍可推斷其余部分文字的意思。此塊買地券券文大致分為以下幾項：

1 立券時間、地點及買地人

由券文中“維南瞻部州大元國皇慶元年歲次壬子已酉月甲子朔望衛輝路新鄉縣新中鄉介三東居住祭主馬聚□緣父母奄逝卜塋墳夙夜憂思不□所□遂今日者擇此高□”，可知立券時間為皇慶元年歲次壬子已酉月甲子朔望，即公元1312年8月23日，買地人叫馬聚，在衛輝路新鄉縣新中鄉為父母購買了一塊墓地。值得一提的是，這塊買地券的券文有確切紀年，為判斷這塊墓地的年代提供了依據。

2 墓地方位確立

買地券中包含的方位一般有兩種：一種為墓地界至方位，即元代買地券中常見的用四神四至或與天干結合的“四至”；另一種是“墓向及墓地附近山水方位和走向”，也就是我們說的風水中的“堪輿方位”[3]。后者在元代買地券中出現較少，中原地區一般以第一種形式出現。此券文中提到“來去朝迎地占襲吉地屬本州本縣介□之后□□馬宅□□已出備錢彩買到墓地一方南北長□□□□□□□三步八分一厘二毫五絲東至青龍西至白虎南至朱雀北至玄武內方勾陳管分掰四域”，同樣是用四神四至與天干的結合。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勾陳分別是主管各個方位的神煞。道教中青龍屬木，主東方；白虎屬水，主西方；朱雀屬火，主南方；玄武屬水，主北方；勾陳為星名，屬紫微星，即北極星。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來表明土地的四至，是元代買地券的固定內容，這與傳統的風水觀念及信仰有著密切的聯系，人們希望借助于這些神煞的法力，能夠好好地庇佑墓主人及后代。

3 見證人以及違約罰則

“丘承墓伯封步界畔道路將軍家□□阡陌□□使千秋載永無殃咎若有干犯并會將軍亭長縛付河伯”“丘承、墓伯”都是掌管亡人靈魂的地下官吏，“道路將軍”是主管墓地的武將。在買地券中，請求神鬼護佑是非常常見的內容，主要是恭請這些神鬼作為見證人來維護亡者的墓地，如有侵犯將會受到懲罰。除此之外，券文中還提到“今備牲勞酒脯百味香新共為信□”，也就是將“牲勞酒脯百味香新”作為祭祀用品，以此為契約進行盟誓。這些濃厚的神鬼成分及契約精神都為買地券增加了一絲莊嚴感及神秘感。

4 神道護法

買地券中為使地券能在地下產生“法律效力”，券文之末常有“一如五帝使者女青詔書”一類的話。“女青”既是道教大神的使者，又掌管鬼律，可鎮伏萬鬼[4]。買地券中請她護法，正是借助于她的這種威力。當墓主確立起對其墓地的所有權之后，便可不受鬼神的侵犯，這正是用買地券隨葬的原因所在。

通過對此元代買地券券文的分析可知，它既有對墓地具體方位的確立，又有鬼神庇護及盟誓取信，是具有代表性的一塊元代買地券。該券的出土為研究元代喪葬禮俗、土地買賣提供了實物資料，對研究新鄉縣在元代的地方行政設置、土地制度、地理沿革等方面具有極其重要的參考價值。

參考文獻

[1]張傳璽.論中國歷代契約資料的蘊藏及其史料價值[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1（03）：112-128.

[2]張傳璽.契約史買地券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08.

[3]四川大學博物館，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南方民族考古（第七輯）[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1.

[4]張繼禹.中華道藏（第八冊）[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