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農化程度對農村女性家庭決策作用的影響

袁菱苒 段振坤

隨著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在全國范圍內的逐步推行，農民獲得了農業生產的自主權，極大地提高了家庭農業生產力，農村剩余勞動力開始大規模地向非農領域轉移。最初的轉移過程中，因為青壯年男性相較于女性而言，在體力和受教育程度等人力資本上具有比較優勢，更容易在非農領域找到工作，“男工女耕”取代“男耕女織”，成為家庭分工模式主流。與此同時，農戶因為稟賦條件不同，導致不同家庭間非農化程度有所差異，具體體現在男主人的非農就業地點和時間上。本研究將著重關注非農化程度不同的家庭中，女性家庭決策作用變化的差異性。

一、分析框架

根據資源理論的觀點，已婚家庭中，夫妻雙方相對資源的分配決定了他們的相對權力。男主人從事非農就業后，家庭勞動力配置情況改變，女主人對家庭的貢獻程度有所增加，可能掌握家中更多的資源，從而提升自己在家中的決策作用。

本研究采用了相關研究中較為常用的重要事項判定法，選擇農業經營事項和重要購買事項兩大類別，比較非農化程度不同的家庭中，女主人在這兩類事項中決策作用的變化。兩類事項主要包括：土地流轉、經營面積和經營類型選擇、農資產品購買、病蟲害應對、農機服務選擇、農產品銷售時間、房屋汽車等重要財產購買、家庭收入主要由誰掌管等。關于決策事項的具體選擇上，很多相關研究在新古典經濟學框架下，假設家庭以效用最大化為目標進行獨立決策，忽略了外部性和集體決策的存在。近年來，隨著農業規模化進程的不斷加速，一些連塊的土地在流轉過程中多是由村干部主導決策或多戶聯合決策，并非農戶個體意志的體現。同一區域內農戶作物種植類型具有相似性，部分農村為降低農業經營風險，在作物遭遇病蟲害時，由村委會通過廣播、黑板報和小紙條等形式統一指導農民應對病害問題，并不需要農戶單獨決策。本研究中通過在決策選項中設立“村集體決策”，避免了集體決策與個體決策之間的混淆。

二、調研結果分析

項目組從2017年10月至2018年3月，在鹽城、南京、宜興三地共收集有效樣本數量182份，發現90.1%的受訪家庭中，男主人具有非農就業經歷，其中超過80%的家庭在男主人初次非農就業時，家庭的勞動力配置模式由傳統的“男耕女織”向“男工女耕”轉化。男主人非農就業后，女主人所承擔的家庭責任有所增加，其中65.9%的女性，家庭決策作用有所增強。在農業生產資料采購、農產品銷售時間選擇上，女性決策作用的提升最為明顯，而在病蟲害應對和農機服務選擇上，女性決策作用的提高并不明顯，這主要是由兩方面的原因造成：一方面是由于同村，尤其是連片土地上種植的作物類型和采用的生產技術具有較高的相似性，遭遇病蟲害時，通常由村里統一指導用藥。在耕種和收割的農機服務采購中，對于種植糧食作物的農戶家庭而言，集體決策的比例超過個體決策，留給女主人的決策空間較小；另一方面，病蟲害防治和農機服務的使用對農業生產技術具有一定的要求，女主人在家中的農業經營上長期屬于依附地位，缺乏相應的專業知識，因此在需要獨立做出相關決策時，往往選擇征求男主人的意見。

受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江蘇省各地區的就業機會存在差異，蘇南地區相較于蘇北地區而言，鄉鎮企業數量更多，農戶就近轉移的機會更多。團隊以宜興和南京作為蘇南地區的代表，以鹽城作為蘇北地區的代表，調研發現90.1%的蘇南農戶選擇在本市進行非農轉移，而蘇北地區中僅有60.9%的農戶選擇在本市非農轉移。研究結果顯示，無論是在蘇北地區還是蘇南地區，男主人選擇異地務工的家庭，女性決策作用增強的比例明顯高于男性選擇就近務工的家庭。或許可以解釋為：當男主人選擇就近轉移時，每天回家居住且在農忙時節參與農業勞動；若選擇異地務工，對家里的農業經營事項關注得較少，非農化程度更高，留給女性的獨立決策空間更大。

一部分農戶因為經營規模較大，經營種類的附加值較高，男主人并沒有向非農領域轉移。在這類家庭中，女性決策作用在婚后并沒有明顯變化，更多地扮演著決策依附者的角色，有關家庭農業經營上的決策基本上由男主人做主。這主要是因為缺少非農就業這一外部沖擊，家庭的勞動力配置模式并沒有發生變化，非農化程度較低。同時，這部分家庭的經營類型以種植果蔬和養殖淡水魚為主，相較于傳統的糧食種植而言，經營的高收益與高風險并存，且對生產技術有較高的要求，男主人在人力資本積累上具有明顯的比較優勢。

三、政策建議

非農化背景下，農村女性的家庭決策作用是否提高是研究農村留守女性的主要問題之一，對于促進農村男女平權、增加農戶第一產業收入具有積極意義。通過對宜興、南京、鹽城三地調查問卷的數據分析，我們認為非農化背景下，農村女性的家庭決策作用整體上有所增強。家庭的非農化程度越高，女性決策作用增強的可能性越大。隨著農機服務的普及和村莊互助機制的完善，女性家庭決策作用的變化對家庭農業經營并不存在負向影響。

中國的大規模城鄉轉移對農村家庭的分工模式進行了重構，政府應該抓住這個寶貴時機，在保證農村女性身心健康的同時，鼓勵她們通過培訓等手段掌握農業生產技術和職業技能，提高自身在勞動力市場的競爭力，為社會創造更多顯性價值，進一步促進農村性別平等事業的發展。

（作者單位：210095 南京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