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皮瓜
我喜歡印度小和尚莫哈特。
他要求加我為FACEBOOK好友。不僅如此,他還是個IT專家,熟知各種APP應用,據說還能寫軟件。
抱著他的手機,莫哈特變成了任何一個17歲的陽光少年,對世界滿懷好奇,喋喋不休。下午的經念完,莫哈特提出帶我和克里斯汀上山去看中國廟。
中國廟占地面積很大,而且建在開闊的山坡上,從那里可以看見遠處的海,一看就是講究風水的。
我們三個在8月下午的大太陽里,慢慢地爬上廟宇的臺階,坐在陰涼里看遠處的海。
“莫哈特,你為什么會跑到這里來當和尚呢?” 我向坐在大理石扶手上的印度孩子發問。
“廟里的住持哈默師父,有一次去印度,認識了我,覺得我很聰明,有前途,就說服我跟他來泰國當學徒。他贊助了我所有的費用,和我簽了一年合同。于是我就來了。”
原來當和尚有獎學金,是一種出路,我想。“那你打算合同結束繼續當和尚嗎?”
“我師父哈默說,要是我表現好,他會送我到曼谷的佛學院念書。不過我真正想當的是電腦程序員,我在網上幫人寫程序能掙點錢,有時候也會有人捐給我一點錢,我都寄回家,供我弟弟妹妹吃飯,以后要是當和尚,可能掙不到多少錢。”
他說,從佛學院有機會轉學到普通大學,學計算機也不一定呢。
17歲的莫哈特正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的世界里,當程序員大概是最理想的一種未來。然而當和尚才是他觸手可及的未來。我不知道莫哈特的“野心”有多少實現的可能,但這孩子聰明伶俐,善良可愛,我不愿意想象他為了糊口做一個胖乎乎的職業和尚。
“莫哈特,你不是說緬甸和尚會算命嗎?我們去找他算命吧。”克里斯汀突然說。
于是我們下山,穿過同樣一片叢林,去緬甸和尚的小屋。我們來的時候,他正坐在樓下的地板上看書,看見我們,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我們席地坐在地板上,莫哈特自己從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可樂,跟緬甸和尚比畫起來。莫哈特說印地語、英語,緬甸和尚說緬甸語,泰語和英語都基本不會,他們只有在念經的時候才說共同的梵語,平時都只是雞同鴨講。
但緬甸和尚很快明白了我們來的目的。他翻出一本書,開始詢問克里斯汀的生日,然后在上面找。我探頭過去,原來是一本類似萬年歷的書,可以將陽歷轉化成緬甸的日歷。然后他找出紙和筆,在上面計算。
緬甸和尚的計算頗為復雜,一張紙上已經畫滿了符號。可他會說的英語單詞實在太少了,半小時過去,我們圍坐在克里斯汀周圍,重復著:“今年,沒錢。明年,有錢和小孩。”
從來沒算過命的亞美尼亞姑娘露出困惑的表情,重復著這幾個單詞,半信半疑,一會兒回頭看緬甸和尚,一會兒看我和莫哈特。終于,她認定了,不管怎么說,這是個好消息。臉上露出了笑容。
五十歲的緬甸和尚順利完成了任務,開始跟17歲的印度和尚嬉笑打鬧。他們動手動腳,像摔跤一樣在地板上滾來滾去,開心地咯咯笑。出家人的生活畢竟簡單而單純,少受世俗煩惱的干擾,50歲的緬甸和尚臉上的笑容,和17歲的莫哈特并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