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珠：進退之際

郭芳

6月25日，在延期近一個月之后，格力電器股東大會在珠海總部召開。

這一次的股東大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當天到場的投資者超500人之多，創下了歷史紀錄，以至于需另設分會場才能容納。

董明珠感嘆說，“股東們對格力電器的關心空前絕后。”

這是一個頗為特殊時間點上召開的股東大會——本屆董事會已于 2018 年 5 月 31 日任期屆滿，董明珠會不會連任、何時退休備受關注。

但此次大會并未涉及董事會換屆事宜。

連任還是退休？

大約一個多月前，在5月16日格力夢想盛典上，新任珠海市委書記郭永航帶著珠海市四套領導班子前來捧場，并在致辭中表示：祝愿年輕的董明珠帶領年輕的格力，再鑄輝煌。

這被外界解讀為是支持董明珠連任的明顯信號。但換屆事宜遲遲未能落定，也引來一些投資者的擔心，沒有了董明珠的格力該怎么辦？

“假如我退休了怎么辦？”在股東大會上，董明珠回應了這個問題。

她坦言，從內心深處，她想退休。“在格力的這28年，我每一天都是全身心地投入，你們知道我們夜里往往工作到3點到4點，一年拿個200萬。我們不是為了錢在這干事，我們真的是有夢想，我總覺得一個人履職要盡職，如果明天我退休，我今天依然堅持到最后那一刻，不會為格力電器的發展做任何一個錯誤的決策。”

在股東大會上，她宣布了很多長期規劃。

例如，要繼續轉型升級，做智能裝備、手機和芯片業務。“必須要做。當然，明天我不當董事長了，那是另一方面的事，只要我在，就一定要干，要干我就干成功。”

她還想要實現員工持股。“在退休之前，讓我們所有格力員工都持有格力的股票，來解決野蠻人的問題。”

人們尚無法想象一個沒有董明珠的格力電器。但這一天總是要到來的，因此如何傳承是關鍵。

“（擔任）這6年的董事長，我認為我最成功的是培養了一個團隊，而不是我自己。”她強調說，不是培養一個人，而是培養了一個團隊，創造了格力獨有的企業文化。這種企業文化強調奉獻精神，強調廉政建設，切割管理層與配套商、供應商的關系。“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產品質量，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的公平性。”

誰成就的格力？

在這次的股東大會上，董明珠做了一個饒有意味的演講：連任兩屆董事長，究竟為格力電器做了什么？

她對格力電器28年的發展做了系統性回顧：

1991年，格力電器成立。當時夢寐以求的夢想是能夠上市，但直到1996年才上市。“為什么上不了市，因為企業沒有很好的財務、沒有好的業績做支撐。”據董明珠回憶，1995年，格力電器的業績翻了7倍，那一年，格力電器真正實現盈利，利潤為1個多億，因此1996年才有了上市的機會。“當然這一個功勞，很大一部分取決于董明珠。那一年我回來主管銷售，一開始還是副部長，一個月以后，從副轉正。”

2001年，董明珠獲任格力電器總經理。從2001年至2011年間，格力電器持續了長達11年的“朱董配”。在這11年間，董明珠和朱江洪一起做到累計營收3493億元。

2012年，朱江洪退休，格力電器開始董明珠時代。2012年至2017年這6年，格力電器的累計營收是7209億元。

從利潤看，1995年，格力電器開始真正盈利;1996年到2000年，利潤接近11個億;2001年到2011年，利潤接近184億;2012年到2017年，格力電器的利潤則是800多億。

這些年，格力電器的專利技術和科研實力也實現了跨越式發展：1991年至2000年間，格力電器擁有專利148個;2001年至2011年間，擁有專利增長至4000多個;而在近6年，格力電器擁有的專利更是達到了33571個，其中發明專利15900個。

“哪個企業敢跟我打技術戰？”董明珠說，格力這么多年來，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就是被挖人。“不是一家挖，家家都想來挖。”

而從這些年廣告語的變遷，亦折射了格力電器的不同發展階段。從最初的“格力電器 創造良機”到“好空調 格力造”;然后，間隔了12年，才喊出“掌握核心科技”;到了最近兩年，又變成了“讓世界愛上中國造”。

董明珠認為，每個不同時期的廣告都表達一個企業的實力。

廣告表達的恐怕不只是企業的實力，還有雄心。這些年，董明珠幾乎在所有的公開場合，都強調格力電器在中國制造業的使命感。她也成功塑造了中國制造代言人的形象。當然，作為一個特立獨行的企業家，圍繞她的爭議從未間斷。

“網上有人說，董明珠現在獨權，一個人說了算等等。但就是因為我一個人說了算，2012年到2017年，這6年營收7000多億，是過去21年累計接近兩倍的增長。”

董明珠“用事實說話”，一如既往地硬氣。

新的增長點在哪里？

即使在過去的6年，在董明珠的帶領下，格力電器創造了新的輝煌，但“天花板問題”仍然是部分投資者心中的疑慮。

自2005年至今，格力已多年位居家用空調第一的位置，且從2017年的財報看，格力電器的利潤率幾乎是同行競爭對手的一倍。

2017年，格力電器創下了史無前例的佳績，營收1482億元，同比增長36.92%;凈利潤224億元，同比增長44.87%。但80%以上的收入都來自空調業務卻也限制了外界對格力未來的想象力，空調業務未來要保持這樣的高增長速度也有較大的難度，投資者難免有“天花板”之憂。

而董明珠認為，“天花板”的問題是不存在的。“空調市場到底有多大，市場無限大。格力電器在這個領域里是足夠被認可的。”據她介紹，在家用空調之外，格力在商用空調領域也廣泛覆蓋，從人民大會堂、毛主席紀念堂、中國尊，到許多機場和地鐵都在用格力空調。

但她也必須給投資者講新的故事。

在董明珠講述的新故事中，智能裝備、芯片、手機和模具成為主角。這些都是她立志要干成功的領域。

在2018年格力電器的干部工作會議上，智能裝備被上升為“第二主業”。2017年，智能裝備的營收占比僅1.4%，但比上一年增長超過10倍。

“智能裝備到目前為止，很多的產品已經投放市場了，正是這個速度今年做50億，明年100億，后年200億甚至更多有待于時間考驗，以及市場認知。”

而備受爭議的手機業務，她仍堅持要做。她對投資者們說，你們看，格力做手機并沒有出現利潤下滑，那就說明選擇沒有錯。

董明珠承諾說，任何一個決策都不能影響企業生存和發展。“我們有一個底線，我們不會因為一個項目，或者投資一個產業，讓企業垮掉了。”

為什么不分紅？

當然，投資者最關心的問題還有分紅。

2018年4月26日，格力電器發布公告稱：擬定 2017 年度不派發現金紅利，不送紅股，不以公積金轉增股本，余額轉入下年分配。

格力電器當天市值蒸發近300億，深交所也向格力電器發出了關注函。

在股東大會當天，董明珠解釋說，今年不分紅的原因，是因為戰略計劃沒有完全布局完。

如按慣例分紅，“我起碼分接近1個億，但是我沒分。我何嘗不想分，但分完第二天格力的競爭力下滑了，你們希望嗎？”董明珠坦言，不分紅是為了企業做得更強大。

在往年，董明珠都慷慨地給投資者們大手筆分紅。

2016年，格力電器向全體股東共計派發現金108.28億元，一舉打破格力電器歷年來的現金分紅紀錄。據統計，在2012年至2015年間，格力電器已累計現金分紅高達255.68億元，平均股息率為8.5%，在A股排名第一，分紅金額遠超美的和海爾的總和，因此被稱為“最有良心的上市公司”。

“我們從上市到今天，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分紅已經超過300億。”董明珠直言，1996年上市到2000年，格力電器僅僅分紅5個億，那時候也沒人說格力沒分紅不好。

她希望能夠得到股東們的理解和支持。

從股東大會最后的投票結果看，關于“2017年度不派發現金紅利，不送紅股，不以公積金轉增股本，余額轉入下年分配”的《2017年度利潤分配預案》，獲得94.96%的股東同意通過。相比其他議案大多超過98%的通過率，這已經算是爭議較大的一個議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