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豐
中國人民銀行近日決定,從2018年7月5日起,下調國有大型商業銀行、股份制商業銀行、郵政儲蓄銀行、城市商業銀行、非縣域農村商業銀行、外資銀行人民幣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
這次降準時機、力度把握精到,其所針對的情況變化是:
一方面,持續年余的去杠桿、強監管政策效應在今年上半年加速呈現,譬如最新數據顯示,今年1—5月,我國廣義貨幣M2增速進一步回落,比上年同期低1.9個百分點;再譬如截至5月末,我國商業銀行資產總規模同比增速僅為6.8%,創有史以來最低紀錄,甚至不及過去10年年均增速(17%)的零頭……而這種總體趨向穩健、有序的金融態勢,為后續貨幣政策微調創造出了更多靈活機動的空間。
另一方面,隨著去杠桿、強監管政策效應加速呈現,中性偏緊的貨幣政策基調逐漸顯現出邊際力度趨緩的必要性,譬如5月份社會融資規模增量僅為7608億元,創22個月以來新低,比上年同期減少3023億元,環比降幅更是超過50%,因此,這就不可避免地部分影響到實體經濟融資供給,對金融市場的流動性管理,也構成了一些時點性的考驗。
所以這次降準是一次主動、及時的相機抉擇,市場對此實則早有較一致預期。目前真正留存的分歧點,主要還是集中在今年以來連續降準且力度一次強過一次,是否意味著貨幣政策就此轉向,去杠桿進程暫告一段落?
在央行反復重申堅持“穩健中性”情況下,上述疑問其實并不難做出解答。中國至少在可預見時期內,不太可能出現大幅度的貨幣政策轉向。依據在于:
首先,從最直觀的政策信號來看,今年以來固然已經3次降準,但這3次降準無一不帶有很強的定向性,譬如第一次降準主要為支持金融機構發展普惠金融業務,第二次降準主要為幫助商業銀行償還其所借央行的中期借貸便利(MLF),這一次則主要為支持實施“債轉股”及緩解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這些定向性操作其實都是對結構性去杠桿的加強,而非削弱。
其次,從中國金融開放趨勢下必須接受的外部約束條件來看,中國雖然仍握有貨幣政策獨立性與主動權,但由于當前境外主要經濟體已開始步入退出量化寬松的通道,中國與美國之間的利差,已漸有脫離“舒適區間”的勢頭,人民幣匯率在美元指數走強的背景下,也已暫別年初強勁升值的趨勢,在這種情況下,中國要繼續保持相對適意的外圍環境,就必須先立足于維護自身政策平穩,避免“急轉彎”自亂陣腳。
最后,拋開所有技術性分析,中國不可能重走貨幣刺激老路的最根本原因,是中國的貨幣存量依然巨大;中國的宏觀杠桿率依然高企;中國在房地產市場等領域,依然存在擠泡沫的強烈需求;中國的產能過剩、投資效率低下等問題,也依然存在卷土重來的現實可能性。因此,這就決定了中國在向高質量發展堅定轉向過程中,絕不可能套用收益越來越低、副作用則越來越大的老辦法,去應對新時代新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