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應峰
江南的春天,花,如一支有儀式感的英雄交響曲,總是次第有序地開放著。梅花開了,迎春花開了,玉蘭花開了;接下來就是桃花、櫻花、梨花、李花、山礬花了;然后呢,就輪到杜鵑花、牡丹花了。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總有細雨霏霏。紅梅、白梅在細雨中搖曳著,暗香浮動間,透露出暖暖融融的春天般的氣息來。一陣輕風吹過,空氣中便飄蕩起清新淡雅的梅花香味。這緣于苦寒的梅香,是那樣沁人心脾,脫俗怡人。晴和時,一樹樹燦爛的紅梅,一經陽光渲染,更脫落得熱烈如火,艷若云霞。而淡淡的白梅,益發顯出清逸高雅,不同凡響來,她素淡馨香的情懷,注定為世人傾慕不舍。
隨桃花、櫻花、梨花、李花一起開放的山礬花,一不經意,便開出別樣的興味來。城市之外,山野之中,山礬開出滿樹白花,山坳山巔到處都是,恰似三月飄雪。正是:“含香體素欲傾城 山礬獨自倚春風。”事實上,山礬在冬天就開花了,差不多跟梅花開在同一個時期,只是梅花將謝的時候,山礬才剛剛步入盛景。像梅花一樣,山礬花有著淡淡的清香。黃庭堅在《山礬花二首》詩序中提到:“江湖南野中,有一小白花,木高數尺,春開極香,野人號為鄭花。王荊公嘗欲求此花栽,欲作詩而漏其名,予請名山礬。野人采鄭花以染黃,不借礬而成色,故名山礬。”由此可以看出,山礬花是可用于染色的。山礬樹樹體不高,花密而繁,花色潔白,清香微微,花蕊橙色鮮亮,較之梅花更多了一分安靜淡雅之質感,雋永深刻之意味,故山礬花有別名玉蕊。
山礬花開過,就是杜鵑花、牡丹花了。不說杜鵑,只說牡丹。說到牡丹,離不開詩人詞客的詠嘆,離不開雍容華貴仙子美艷的浪漫。唐玄宗在位時,長安牡丹空前繁盛。一年暮春,唐玄宗來到興慶池東邊的沉香亭前觀賞牡丹。有大臣說,有一棵牡丹一天四色,早上深紅,中午深青,晚上深黃,半夜又成了粉白色。唐玄宗聽罷,留宿看牡丹,嘆道:真乃奇花也。過了幾天,唐玄宗又帶楊貴妃前來賞牡丹,讓樂師李龜年助興。唱了幾曲,玄宗聽了全是舊詞,不悅:“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詞?”令速召翰林學士李白進宮。爛醉的李白被帶進沉香亭,唐玄宗要他作詩助興。李白看了看牡丹與貴妃,出口成詩:“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桿。”正是這一氣呵成的妙詩佳句,人花交融,美不勝收,讓李白一下子被冠上了詩仙的名頭。
春天,是離不開春花的。沒有花的春天,算不上真正的春天。真切美麗的春天,天空湛藍,樹梢搖綠,春燕銜香,春風含情,一切的層疊更替,只為渲染春日的氛圍;所有動聽的啁啾呢喃,有心傳送的正是花開花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