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建軍
今年春節前,我和兒子到市場籌辦年貨,正溜達著,我的目光被果攤旁的凍梨吸引了。
“咱們買一筐回去吃吧。”我跟兒子提議。
“家里有那么多新鮮水果都吃不完呢,還買啥凍水果?再說,也沒營養。”兒子說。
也是,家里的冰箱里不僅有蘋果、橘子這些常見水果,還有榴蓮、火龍果、哈密瓜這些經長途運輸而來的水果。在寒冬臘月里,居然還能吃上大西瓜、水蜜桃,這在20世紀70年代——那個只能啃凍梨的年代,是我做夢也不敢想的。
小時候,每到年跟前兒,父親就會四處托人弄一張水果票,買一筐凍花蓋梨回來,留著過年吃。
吃凍梨前要先解凍,我們叫“緩”或“拔”,就是先將凍梨放到水盆里,再舀一瓢涼水倒進去泡,直至將凍梨淹沒為止。接著,凍梨表面慢慢結了冰,一個挨著一個,形成冰坨。兩個小時后,等冰坨解開了,凍梨就化透了。這時的梨軟軟的,咬一口直冒水,甜酸甜酸,好吃極了。
可是我嘴饞,等不到凍梨緩上就開始偷著硬啃起來了。那時,凍梨買回家不是可以隨便吃的,要等到過年才行。于是,我媽就把凍梨放到倉房里藏起來。我呢,早就偵察明白凍梨隱藏的地方了,只要大人不在家,就悄悄溜進倉房拿上一個,往懷里一揣,跑到一個隱蔽地方,“咔咔”一頓硬啃。那感覺,真是幸福感爆棚。
然而,享受幸福是要付出代價的。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樣,偷出凍梨便蹲在柴火垛旁啃,忽然后背一陣劇痛,我“啊”地一聲叫出來,回頭一看,母親正拿著搟面杖氣勢洶洶地盯著我。
母親一邊打我,一邊罵道:“我說梨咋見少了,眼看還有兩天就過年了,你都偷吃沒了,過年時吃啥?!”
母親的憤怒和無奈也道出了那個年代的艱辛。當時,市場上很少見到新鮮水果,就算有,一般家庭也買不起。這一筐凍梨,是給我們全家老小過年改善生活的,我多吃一個,別人可能就撈不到了。年三十兒晚上,一人分一兩個凍梨,捧在手里,不敢快吃,只能小口小口地咬,生怕一下全吃光了,再想吃就得等到來年。
現在,我再也不用擔心凍梨不夠吃,像兒孫這一輩兒也不屑吃——市面上的水果有國產的、進口的,應有盡有。況且家人已經吃慣了新鮮水果,我如果再買凍梨回去,嘗到的還是當初的味道嗎?
“爸,你要真想吃,就買幾斤吧。”兒子的話讓我又燃起找尋回憶的動力。我一邊挑凍梨,一邊琢磨:回去,讓孩子們也嘗嘗這過去日子的滋味。
(作者單位:綏棱縣運輸管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