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跡”小程序侵權風波

文 《法人》記者 李立娟 實習記者 柳俁垚

抄襲之路并不能長遠。網絡游戲行業需要規范地發展，需要培養尊重和敬畏知識產權的精神，而不應當單純看重營銷和經濟收益，畢竟創新才是文化創意產業的核心競爭力

6月初，一款名為“西瓜足跡”的小程序刷爆了朋友圈，剛一上線就迅速達到了1000萬的訪問次數。小程序操作簡單，用戶只要選中以往涉足的國內城市，就可以生成個性化的足跡地圖，清晰地顯示出“某某踏足中國××個省區，××個城市，超過了百分之幾的用戶”。

不僅如此，在這個界面的下端，去過的省市都會一一列明，一鍵分享就可以把自己的地圖發到朋友圈里。

就在“西瓜地圖”躥紅之際， 6月2日，“腳步地圖”開發者趙恩彪發了條朋友圈，但他不是要展示自己去過多少地方，而是要維權，他認為“西瓜足跡”抄襲了自己設計的程序。

“互聯網+”之下，應用程序創意層出不窮，各種小程序刷爆朋友圈，在不斷創新 之下，知產侵權與創意的更迭界限，需要創業者的衡量與斟酌。

小程序侵權之爭

記者發現，在微信平臺上，搜索“足跡”二字，類似記錄足跡的小程序不在少數，操作方式都很簡單，玩法存在相似之處。

“腳步地圖”開發者趙恩彪認為：“兩個程序的主界面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中國地圖，一樣的天安門廣場。玩法也是一樣：進入頁面，自行選擇城市，然后生成圖片。”趙虎彪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強調。

趙恩彪本是人物傳記公眾號“四毛說人”的制作者，為了給自己的公眾號導流，他開始設計小程序，于是“腳步地圖”應運而生。“腳步地圖”設計出來不久，趙恩彪就申請了國家版權局核發的《計算機軟件著作權登記證書》。

從今年1月到5月，“腳步地圖”并沒有引起太大反響，直到5月28日，“腳步地圖”當天的用戶量達到了35萬人次，眼看小程序要“燃爆”朋友圈了。結果“腳步地圖”確實“爆”了，服務器在點擊量暴增之下不堪重負，兩次崩潰后才修復上線。然而就在重新上線后，“西瓜足跡”在朋友圈“病毒”迅速霸屏。

趙恩彪告訴《法人》記者，朋友發給他“西瓜足跡”的截圖后，他才知道這個小程序的存在。隨后趙恩彪在自己的公眾號“四毛說人”里發文《“西瓜足跡”你好，我是腳步地圖，今天是你原形畢露的日子！》，在文中講述了事件發生的整個過程。

他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還明確表示，將于6月底以“西瓜足跡”的運營方南京回路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南京回路”）和微信為共同被告，向南京中院提起訴訟，訴訟請求包括南京回路在主要媒體上發表道歉聲明，以及被告雙方賠償經濟損失共計200萬元。

與此同時，“西瓜足跡”也于2018年6月6日由于涉嫌侵犯他人合法權益被微信暫停服務。南京回路的聯合創始人戴宏民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公開回應“有借鑒，但沒有抄襲”。記者嘗試聯系該公司，但截至發稿，未有回復。

維權不易

“從著作權法的角度來看，借鑒一般指的是創意，抄襲指的是具體表達。以這兩款產品為例，“腳步地圖”或“西瓜足跡”，從創意上看都要看統計用戶去過哪些地方。從表達來看，這兩款產品相似太高，很多頁面不是借鑒，而是抄襲。”就是否構成侵權問題，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李俊慧對《法人》記者這樣解釋。

眾所周知，網絡游戲、小程序等數字作品被復制、抄襲后，其損失通常難以估算，用戶訪問量的價值、導流的價值等并沒有公認的衡量標準。針對經濟賠償如何計算的問題，李俊慧告訴《法人》記者：“按照《著作權法》第四十九條的規定，侵犯著作權或者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的，侵權人應當按照權利人的實際損失給予賠償。”

他進一步說：“實際損失難以計算的，可以按照侵權人的違法所得給予賠償。賠償數額還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其中，平臺導流或游戲廣告收入，如果都是基于侵權作品收益的話，有可能被判定為違法所得。”當然，具體的經濟損失最終還需要法院根據雙方的證據和辯論結果來做出最終判決。

北京市天元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王齊對《法人》記者同時指出，不僅如此，由于訪問數量、變現方式、廣告價值等數據的隱秘性，網絡游戲著作權侵權案件還存在取證困難的問題。網絡維權難其實有多方面的體現：

第一，原告證明侵權的證據不僅包括證明侵權行為發生的證據，也包括證明損害結果的證據，需要證明權利人的實際損失或者侵權人的違法所得，但取得相應證據比較困難。

第二，著作權侵權的行政查處往往需要以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為前提，而著作權侵權訴訟周期又相對較長，個案的具體情況差異很大，訴前禁令、行為保全等制度無法在各種侵權案件中全面推行，制止侵權行為的及時性有待提升。

第三，著作權侵權訴訟中的懲罰性賠償制度尚未真正建立，個別案件的判賠金額不高和違法成本相對較低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權利人維權的積極性。

創新應為核心

據相關報道，近年來，小程序等網絡游戲已經成為新的流量入口，網絡游戲的抄襲問題一直在“游戲圈”是屢禁不止的問題。

根據《2017年中國游戲行業發展報告》顯示，去年游戲行業整體營收為2189.6億元，同比增長23.1%。然而，游戲侵權案件也呈增長趨勢，根據裁判文書網上的公開數據，2017年游戲行業著作權裁判文書高達735例。越來越多的網絡游戲著作權糾紛進入司法程序，網絡游戲抄襲的新聞仍然不絕于耳。

“數字作品著作權之所以容易被侵權，主要有這樣幾個原因。”王齊對《法人》記者分析道：“第一，網絡游戲特別是手機小游戲的程序和運行界面簡潔明了，易于迅速和廣泛地推廣和傳播，同時更容易被復制、模仿；第二，網絡游戲帶有一定的生命周期，司法和行政保護需要特定程序和一定時間，兩者之間有待更好銜接；第三，網絡游戲的作者和權利人在著作權登記、作品署名、版權聲明和技術保護措施等方面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也有待進一步加強。”

正是由于網絡游戲等數字作品容易被侵權，作為小游戲等程序的上線平臺，微信的責任承擔問題，李俊慧對《法人》記者說：“對于微信平臺來講，小程序的上架、下架以及投訴處理，都應該建立完善的機制，暢通投訴舉報機制，尤其是對知識產權保護的機制，包括事前著作權歸屬核驗機制，比如，可以允許用戶上傳版權登記證書，事中糾紛調解機制，引入專家對用戶投訴進行調解判定，最后，對構成侵權的產品予以及時下架，等等。”

王齊最后對《法人》記者強調：“微信平臺很難對所有在微信發布的小程序進行事前審查和監管，但如果權利人已經向微信平臺發出明確的侵權通知并提供了相應證明，則微信平臺負有一定的審核義務。根據《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六條的規定，網絡用戶利用網絡服務實施侵權行為的，被侵權人有權通知網絡服務提供者采取刪除、屏蔽、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網絡服務提供者接到通知后未及時采取必要措施的，對損害的擴大部分與該網絡用戶承擔連帶責任。”

另據相關業內人士分析，“西瓜足跡”從5月31日上線到6月6日被微信暫停服務，這么短時間下線可能與微信平臺在今年5月初發布的“小游戲原創保護措施”不無關聯。具體的保護措施包括名稱保護，避免惡意搶注及混淆，提供了名稱申訴和投訴機制；在侵權處理上，提供侵權投訴入口，通過技術比對等方式，對惡意侵權行為進行發現和處理。這樣的保護措施對小程序的侵權亂象會起到一定的肅清作用，也給爭議雙方提供一種非訴訟的解決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