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遠 王展志 樊亞萍 伍小東
國立西北工學院和國立西北農學院是第一批自西北聯大母體分出并獨立的兩個學院,時在1938年7月21日。消息傳出,工學院先有擬乘機恢復“北洋”之議,原北平大學農學院師生亦覺復校無望,亦起維持現狀之議。為此,徐誦明、潘承孝等59人《為農工兩院教授聘書如不續送恐各教授他往語示》致電教育部,表示反對。西北聯大農學院全體學生亦于1938年7月27日聯名呈件《呈請維護西北聯合大學組織完整,懇請諸公同心協力據理力爭》。1938年12月15日,國立西北農學院籌備委員會向教育部報告了1938年8月至11月底的籌備工作,表明接收重組工作已經大致完成。
1936年9月開始的西北農專與北平研究院的合作,延續至西北聯大和西北農學院成立之后。其中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的金樹章、劉汝強、林镕、汪德耀先后在西北聯大文理學院生物系任教,復轉西農任教。劉慎諤、孔憲武等被聘為西農教授,既為調查所的研究員,又為西農兼課,后來孔憲武又被聘為西北師院教授,長期留在了大西北。加上北平研究院歷史研究所黃文弼、何士驥等人留在西北聯大文理學院歷史系,這在某些程度上維持了與北平研究院的聯系,彌補了該院最終未能成為西北聯大一部分的缺憾。
對于工農兩院的分出,教育部的解釋很明確:一是工、農兩院的分立,是“調整國立各校院系計劃和抗戰建國綱領”的一部分,其目的是要“謀全國高等教育機關設置之合理”和“確立西北農工教育基礎之計”;二是“農工兩院設備簡陋,不易發展,令與附近院校合并改組成獨立學院,使人力物力集中辦理”,使其更為充實;三是關于戰后復校問題,“至北平收復后如有設立兩院必要時,仍得照舊設置,此時不勿庸過慮”。當然,戰后的實際情況是,教育部關于“仍采維持”“仍得照舊設置”的承諾并未兌現,北平大學的工、農兩院以至全部北平大學并未復校,這是后話。但是,這顯然已經從國家層面拉開了“致力于發展西北教育既定方針”和“確立西北農工教育基礎之計”的帷幕。
1939年8月8日,西大、西師、西醫最后自西北聯大母體分出。1946年8月西醫復并入為國立西北大學醫學院。1949年,陜西省師專、師專南鄭分校、商專、醫專等又并入西大,實現了新的聯合。
“西大”的“公誠勤樸”,“西工”的“公誠勇毅”和“西農”的“勇毅勤樸”的校訓,同出一源——西北聯大“公誠勤樸”的校訓。
西大直接繼承了西北聯大的校訓。2002年1月25日,西北大學百年校慶籌備委員會全體會議研究確定:沿用1938年10月國立西北聯合大學第45次會議提出的“公誠勤樸”校訓為西北大學校訓。“公”,即公正,公平,無私,天下為公;“誠”,即真心實意,心口相符,開心見誠,無所隱伏,誠者天之道,思誠者人之道;“勤”,即勞,出力,取必以漸,勤則得多;“樸”,敦厚、質樸,原始的自然質樸的存在即“道”。西北大學前校長方光華的簡要解釋是:“公”,即“天下為公”;“誠”,即“不誠無物”;“勤”,即“勤奮敬業”;“樸”,即“質樸務實”。蔣介石以“棫樸多材”四字為“西大”第一至六屆畢業同學的6次重復題詞、居正以“菁莪棫樸,邦國之楨”為“西大”第一屆畢業同學的題詞,以及陳立夫以“學問在于濟世,勤儉乃能服務”為“西大”第一屆畢業同學的題詞,也反映了對于“樸”“勤”的理解。黎錦熙在釋解西北大學校訓時指出:“‘公誠勤樸’校風之養成,蓋與西北固有優良之民性風習相應”;“西北民族雜居,異于東南,而其開化亦久,異于西南;融為‘國族’正學府之任務矣。四千年使華夏之雄風,寧以遇暴敵而遂摧挫?惟在西北,必借教育學術之力,努力鑄成‘國族’以發揚之。西大之責,無可旁貸”。
公字樓、誠字樓、勇字樓、毅字樓,在今西北聯大后繼院校之一西北工業大學的校園內,四座頗具特色的標志性建筑端莊典雅,時刻提醒著師生銘記“公誠勇毅”校訓。“公”,即公為天下、報效祖國;“誠”,即誠實守信、襟懷坦蕩;“勇”,即勇猛精進、敢為人先;“毅”,即毅然果決、堅韌不拔。“公誠”定為人處世準則,“勇毅”明探求真理精神。國立西北工學院的院訓“公誠勇毅”確立于1939年,成為師生在抗日烽火中嚴謹求知、教育報國的精神支柱。這與之后西北工業大學在長期辦學中形成的“熱愛祖國、顧全大局、艱苦創業、獻身航空”的西遷精神、“一中二主三嚴”(“以教學為中心”“以學員為主、以教師為主”“嚴謹嚴密嚴格”)的辦學理念,以及“三實一新”(基礎扎實、工作踏實、作風樸實、開拓創新)校風,一脈相承,積淀了豐富的內涵。

國立西北大學1941 年畢業同學合影
今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的校訓“勤樸勇毅”,同樣源于西北聯大的后繼院校國立西北農學院的校訓。1938年11月11日國立西北農學院籌委會第三次會議決議以“勤樸勇毅”為校訓,但經當時的教育部審核,最終確定為“誠樸勇毅”。
以“誠”字起首并以之為核心,又結合學校“農”的特色,同時有追求科學、追求真理、向往光明、勇往直前的精神。“誠”:誠者,信也,真實無妄之謂,為人處世,須以誠為本;“樸”:樸者,質也,少私厚道之謂,博學經世,須以樸修身;“勇”:勇者,氣也,剛心銳志之謂,創新創業,須以勇求進;“毅”:毅者,力也,不達不止之謂,任重道遠,須以毅建功。“誠樸勇毅”四字校訓,集中反映了西農師生踐行“經國本、解民生、尚科學”的辦學理念,立志為我國農業科教事業發展全力奉獻的精神風貌。古農史學家和教育家、被毛澤東稱贊為“辛辛苦苦獨樹一幟”的辛樹幟教授,被毛澤東稱贊“用一個小麥品種挽救了大半個新中國”的著名小麥育種學家、中國科學院首批學部委員趙洪璋教授,以及被昆蟲學界譽為“蝶神”的著名昆蟲分類學家周堯教授被譽為踐行西農校訓的化身。
1939年年底,一分為五后的國民政府行政院預算,仍按國立西北聯合大學的戶名調整擴充。
國民政府行政院關于西北聯大預算的訓令(節選)
(國民政府行政院字13582號)
令發廿八年度國立西北聯合大學改組后調整預算書,仰知照。
令教育部
案奉
國民政府二十八年十月二十一日渝字第五九五號訓令開:
“為令飭事,據本府主計處二十八年十月十四日渝歲字第四二六號呈稱,案準行政院呂字第一一五三一號函開,查前據教育部呈擬將國立西北聯合大學即行改組為國立西北大學,廢除委員制,采用校長制,并將原有之醫學院與師范學院一并獨立設置,分別改組為國立西北醫學院與國立西北師范學院。改組以后之國立西北大學及國立西北醫學院暨國立西北師范學院之經費,仍就二十八年度原列之國立西北聯合大學經費概算數調整擴充,不另增加國庫負擔。
……
查教育部編造二十八年度國立西北聯合大學改組后調整預算書內所列調整預算數計為(一)國立西北聯合大學四十九萬一百零九元二角八分;(二)國立西北大學十一萬五千零五十四元七角二分;(三)國立西北師范學院八萬元;(四)國立西北醫學院五萬元,合計七十三萬五千一百六十四元。
……
院長 孔祥熙
中華民國廿八年十月廿六日
在1940年7月,國民政府文件中,仍可常見“國立西北聯合大學改為國立西北大學、國立西北師范學院、國立西北醫學院等三校”的稱謂,以及預算中“二十八年度聯大原額七十三萬五千一百六十四元少六千元”“追加國立西北醫學院經費六千元”的合分痕跡。
西工與西大等西北五校關系極為緊密,一度甚至兩校共有一個校長。賴璉于1939年3月任國立西北工學院代院長。1942年10月31日起又兼任國立西北大學校長,至1944年8月1日卸任。直到1943年底潘承孝繼任西北工學院院長后,教育部始準予他辭去院長兼職。
國民政府行政院關于賴璉的任命
令知 國府明令任命賴璉為國立西北大學校長。
令教育部
準國民政府文官處三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渝文字第五四三五號公函開:
“準銓敘部三十一年十月十四日簡字第三Ο號通知書,為擬任國立西北大學校長賴璉業經審查合格,實授核敘簡任一級俸六百八十元,請轉陳任命等由,當經轉陳奉國民政府十月二十一日明令開:”任命賴璉為國立西北大學校長。此令“等因在案,除由俯公布及填發任狀外,相應錄案函達查照并轉飭知照。”等由,準此,合行令仰知照,此令。
院長 蔣中正
中華民國卅一年十月卅一日發
賴璉在1969年將兼掌兩校的這段經歷,記述為“一個最愉快的回憶”。這說明,在教育部看來,雖然聯大已經分立,但仍由很多共同點,仍有很多聯系,以致可由一位校長執掌兩所大學。
1939年8月,西大與西師雖已分為兩校,但由于學科專業相似,皆有綜合性大學的某些特性,故自遷城固以后,即長期合聘教授,所見合聘教授表就有黎錦熙、譚戒甫、葉意賢、張舜琴、陸懋德、蔣百幻、藍文征、許興凱、劉拓、趙進義、劉亦珩、張德馨、楊立奎、蔡鐘瀛、張貽侗、朱有宣、諶亞達、馬師儒、唐得源、曹配言、金保赤、曹鰲、盧宗濩、傅種孫、鄒豹君、李問渠、王鏡銘、何竹淇、顧學頡、趙蘭庭、姜玉鼎等42名教授、副教授與助教。
除此以外,還互相兼課、共用教室、共用宿舍、共用圖書館,甚至西大、西師與西醫三校共用一輛小轎車等緊密的合作辦學歷史。1942年至1944年陸續遷往蘭州后,又在教育部主持下將城固的全部校舍贈予西大。
李儀祉(1882-1938)的聘任也表明后繼院校間的密切聯系。李儀祉是聯系“西大”“西農”“西工”和“東工”等聯大后繼院校的一個重要人物。與“西大”的關系,李儀祉創辦的三所學校均與“西大”有關:一是1912年創辦的三秦公學留德預備班,于1914年并入陜源西北大學;二是1922年在水利道路技術傳習所基礎上創辦的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校并為陜源國立西北大學工科,并任工科教授兼主任,成為“西大”乃至整個西北第一個工科,1925年5月至1927年復任陜源國立西北大學校長;三是1932年,“西大”前身西安中山大學改為西安高中,李儀祉于西安高中附設水利工程專科預備班,將陜源“西大”的高校身份延續到1935年該班并為“西農”水利組為止。
與“西農”前身“農專”的關系,即1934年,將西安高中附設水利工程專科預備班并入國立西北農林專科學校,成為該校水利系的創始,李儀祉兼任西北農林專科學校水利組講座教授。
與“西工”的關系,李儀祉于西安臨大創設之初,即相繼任西安臨大、西北聯大工學院土木工程系名譽教授。他除在1937年臨大工學院(今西北大學太白校區大禮堂)做《抗戰力量》的演講之外,土木工程系課表中第二學期的“最小二乘方”必修課,估計即為其所開。在1938年3月7日他去世前一天的“國立西安臨時大學授課時間表”中,周四下午4:00-4:50和5:00-5:50,還排有他的“水工學”課。1938年5月9日,西安臨大常委會還致函李儀祉家屬李賦林(陜西水利局)到校領取其代課車馬費,并加送車馬費,兩項共計250元,經家屬同意設立“國立西北聯合大學水利工程教授李儀祉先生紀念基金”,“轉款存儲中央銀行南鄭辦事處,年息八厘,每年利息貳拾元,作為獎勵水利工程最優畢業論文之用”。
與東北大學工學院的關系,張學良致李儀祉信,感謝為東北大學工學院“卻酬講學”,表明李儀祉在為西安臨大工學院兼課的同時也為東北大學工學院兼課。
針對面臨的物價上漲、再次遷校等共同問題,國立西北大學、國立西北工學院、國立西北農學院,不僅屢次采取共同對策,聯名向行政院、監察院、教育部等機構反映面臨的嚴重生活困難,而且于1948年5月5日建立了“國立西北三校院行政聯席會議”制度。該會議的參會者為“三校院長及教務、訓導、總務三處長;推定西工郝主任圣符為本會秘書;兩周開會一次,由三校院輪流召集之”。

聯席會議先后舉行了22次,討論了畢業生公費總發放辦法、畢業生救濟金管理辦法、凡經傳訊學生的學籍處理辦法、教授、副教授、講師、助教加課鐘點費發放辦法、就中央銀行透支款利率聯合呈報教育部減息、教職員薪俸補發辦法、三校院呈教育部按實際物價增加辦學經費、學生公費和員工薪津、國立西北四校館在京存書運回(推測還有西師和陜西省圖書館)、在西安商議三校院派員赴川南勘察校址、三校院分別組織遷校委員會和在成都成立“國立西北三校院聯合辦事處”、呈請教育部速撥遷校經費、推西大趙進義、西工王健庵、西農虞宏正各為勘察校址首席委員等問題。
“國立西北三校院行政聯席會議”制度在楊鐘健校長等的主持下,三校院密切配合,一邊呈請撥發遷校經費,一邊派人赴川勘察,一邊給學生放假,有效地拖延和阻止了又一次遷校。其中,特別是在成都成立“國立西北三校院聯合辦事處”等擬議,隱約可見一個新的西北聯大呼之欲出。
這些學生如曹國政,“北平私立輔仁大學文學院西洋語言文學系肄業兩年后借讀于西安臨大外文系,旋臨大遷移城固,校名改為西北聯大,生亦經過考試而正式轉入聯大于廿八年六月廿一日考試及格領得胡庶華、徐誦明及李蒸三位常務委員之畢業證明書。迄今六七年矣,但正式證書尚未領得”。在曹國政致函教育部后,教育部長朱家驊訓令國立西北大學校長劉季洪,補發曹國政等的畢業證。
1946年由西北聯大后繼院校國立西北大學補發1937年度、1938年度西北聯大借讀生、轉學生60人,1947年補發1939年度、1940年度西北聯大畢業生160人。總計220人的畢業證,均有西北聯大四常委簽名、聯大文理學院院長劉拓簽章、西北大學校長劉季洪簽章、西北大學印和教育部核驗章。這表明,教育部認可了國立西北大學與國立西北聯合大學間的繼承關系。
《西北晨鐘》1941年2卷1期發表董恩的《西北大學與西北各獨立學院有合并的必要》一文。主要從“集中人力”“集中財力”“集中物力”,以及文理工農醫大學同處可互相借鑒、互通有無,促使文理融合等方面的理由,提出“西北大學與西北各獨立學院有合并的必要”。茲擇其要點如下:
西北大學與西北各獨立學院皆戰時的產物,因教育部本著抗戰期中集中財力物力起見,而使從戰區遷移到后方的大學實行合并,其目的善矣。
如果各院校合并而為一,那么認識同學集會增多,將來在社會上各種人材皆有,做起事來亦較方便,這不是對于建設西北有莫大的利益嗎?總之,西北各院校合并有利無弊,關于利的方面,實在太多,不僅上述而已。
要想達到永久的基礎起見,則只有把學校遷到關中沿著隴海鐵路而設立。武功為隴海鐵路必經之地,當寶雞至西安中心點,為農學院校址所在。把學校合并后,建設于此,再好也沒有。那時,我們可以建設一個大學城,此在德國即盛行。
客歲西北政務視察團來西北考察,該團由教育部陳部長率領,歷經陜甘寧青諸省,對于西北各大學現狀,及西北地理環境、交通、文化、建設各方面,當深切明了,西北各院校是否應該獨立而分散,抑應該合并而集中,對于今后西北建設效力大小,當有更確切的指示,以不負設立西北各院校的目的。
從“脫稿于湑水河水文站”以及文中多涉西農的語氣來看,這可能是西北農學院畢業學子的一個建議。當然,其所言無謬,合分皆有利弊,自不待言,合久必多見合之弊,分久必多見分之弊。這位先生的建議肯定代表了受盡奔波之苦求學的相當一批學子的心聲,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人們對逝去的“西北聯大”這種大學聯合體的懷念。
其實,剛剛得知西北聯大要再次分立的消息時,來自于四校的西北聯大師生似乎已經適應了這種模式,特別是可以繼續獲得北平大學等原校畢業證的做法,給人的感覺是,北平大學等校雖然戴了一頂同樣的聯大的“帽子”,但各自的母校仍在運行。這無論是北洋的李書田、平大的徐誦明、平師的李蒸、女師的齊璧亭,皆有此心。原北平大學校長徐誦明為《國立北平大學一九三九年畢業同學紀念冊》所作的序中,即有:“光復河山,重返北平,不失舊物,此心未嘗一日忘也”的說法。
因此,當聯大要在繼工農兩院獨立設置后再一次最后分立時,立刻在校園引起一場軒然大波。首先發難的是北平大學農學院的學生。1938年7月27日,西北聯大農學院即原北平大學農學院全體學生聯名呈件:《呈請維護西北聯合大學組織完整,懇請諸公同心協力據理力爭》:
自本大學成立以來,設教西北啟發邊陲,當此之時,使命綦重,此所以最高國防會議將本大學改稱西北聯合大學以重其使命而健其組織也,考其意義蓋欲西北之各獨立學院各專科學校次第并入本大學,集中人力財力以共負其使命耳,今教育部電令本大學農學院與武功農專合并改稱國立西北農學院顯系與最高國防會議決議案之意旨相左,此應據理力爭者一;按國防方針、名流意向、高等教育之實施率以綜合大學為依歸,良以節省經費便于教學,我國實施以來頗著成效,茲教育部所命顯有背于國防方針失檢于實際效果,此應據理力爭者二;西北聯合大學乃平津三校院合組而成,現雖平津失陷,然吾校尚存西北,而能于最高領袖領導之下其意義之深何可言喻,況來此者翅仩平津更堅定抗戰之志,滯平津者系念吾校常懷南下之心,故西北聯大之高最高國防會議亦諄諄言其使命也,且以三校歷史彪炳全國,當如何獲其存在,今而若是實有失于抗戰之意,此應據理力爭者三。我西北聯合大學既經聯合當為一體,徹理任當共負之,聯大之榮即三校之榮,聯大之辱即三校之辱,昔既聯合而負其使命,今背其聯合是則聯大之蠢,此所以懇諸公同心協力者一。我三校按校址之處在以往歷史之光榮以及其在我國所負使命,……大類皆仿佛……之復宜如何圖其共存共榮而希于抗戰勝利之后重回故土乎。唇齒之意虞果之跡諸公明哲何待言,此所以懇諸公同心協力者二。
從其中“我西北聯合大學既經聯合當為一體”,“聯大之榮即三校之榮,聯大之辱即三校之辱,昔既聯合而負其使命,今背其聯合是則聯大之蠢”等強烈語氣來看,“西北聯大”之稱確已為大家所認可,的確已經深入人心。這也可能正是西北聯大之所以至今仍然被人們關注、被人們懷念的原因所在。

南遷城固時期學生社團自勵社部分成員合影
合亦是分,分亦是合,合中有分,分中有合,分分合合本無常。1938年7月,正當全面抗戰爆發周年之際,國民政府重整全國專科以上學校,促使立足未穩、黌舍稍安的國立西北聯合大學母體誕生了兩個最早的子體——工、農兩院,并開始了新一輪的分分合合:以當時國內僅有的兩所工科獨立學院“國立西北工學院”的名義(另一所為國立交通大學唐山工程學院),實現了華北、東北、中原的國立北平大學工學院、國立北洋工學院、國立東北大學工學院、私立焦作工學院的新一輪聯合;以當時國內唯一的獨立農學院“國立西北農學院”的名義,實現了西北、華北、中原的國立西北農林專科學校(1932年12月歸并上海勞動大學農學院和1934年9月歸并陜西省水利專科)、國立北平大學農學院、國立河南大學畜牧獸醫系的新一輪聯合。這不僅成為“國立西北五校”架構的先聲,而且同時形成了我國戰時最強大的綜合性工程技術和綜合性農業技術的兩所獨立學院。
國立西北大學作為民國時期西北唯一的一所綜合性大學,繼承了北平大學、北平師范大學和西北聯大綜合性的衣缽,一度名列民國十大著名學府,在發展西北高等教育方面,發揮了重要的“高等教育母機”作用。
民國年間,西北地區盼望創設大學的愿望日益高漲,尤其是隨著開發西北重心的西移,甘肅發展高等教育的愿望尤其強烈,陜甘間在1923年、1936年曾兩次爭辦西北大學,直至國民黨五全大會、行政院、蒙藏委員會均做出了有利于甘省的決議,后因預算未能通過而流產。這為稍后國立西北師范學院遷設蘭州,國立西北醫學院并入國立西北醫學專科學校設立蘭州分院,國立西北農學院協助創建西北技藝專科學校和國立畜牧獸醫學院、國立西北工學院擬設平涼或天水,以及國立西北大學有意在烏魯木齊設立分校等謀劃奠定了民意基礎。同時,這些意見為將西北聯大改為國立西北大學,并將工、農、醫、師分別獨立設置和在陜甘的展布作了重要的輿論鋪墊,也因應了陜甘寧青新地方政府和民間團體渴望興辦高等教育的強烈愿望。其中,尤其是西師遷蘭,意味著發源于晚清北京的我國最早的師范高等教育由平津向西推進了1000公里,至西北的東大門西安,再由西安向南翻越秦嶺推進250公里至與成都平原接壤的漢中盆地,再以其傳承者國立西北師范學院遷蘭,一路向西,將現代高等師范教育制度再向西推進了1000公里,直抵鄰近新疆的敦煌,真正實現了在陜甘展布高等教育的初衷,也一舉扭轉了中國高等教育重床迭屋的畸形分布。西師實際上肩負了厚植西北基礎教育、培植中等教育師資及廣開社會教育的重大使命。當然,西醫最終落地西安,也將我國發源于北京的最早國立西醫高等教育傳承光大,從而奠定了西北區域醫療中心的地位,開拓了西北醫療衛生事業的新紀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