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嵌入、社會責任與品牌價值
——基于制造業企業經驗數據的實證研究

張　強

(山東大學 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一、引言

中國本土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的塑造與提升，不僅有利于企業提高營銷效率，發揮資源杠桿效應，拓展全球市場份額，而且對提升企業產品附加值，促進制造業轉型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然而，中國制造業企業目前產品檔次不高、缺乏世界知名品牌，品牌價值增長乏力，無法在全球市場范圍內形成有效的品牌效應。為此，《中國制造2025》提出，推動中國制造業產品向中國制造業品牌轉變，鼓勵企業追求卓越品質，形成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名牌產品，不斷提升企業品牌價值和中國制造整體形象。這里，一個亟待回答的問題是：中國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的驅動機制是什么？

根據品牌價值理論，除產品本身的特質、功能等內生要素外，企業的品牌價值還受到顧客感知、利益相關者認同、品牌聯想等外生因素的影響。*Aaker J L & Lee A Y，“‘I’Seek Pleasures and‘We’Avoid Pains：The role of Self-Regulatory Goals in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nd Persuasion”，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vol.28，(2001)，pp.33-49.企業在核心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網絡位置和嵌入特征與影響品牌價值的內生和外生因素均密切相關。一方面網絡嵌入影響了企業信息獲取和知識吸收能力，進而影響了產品功能的完善與創新。*李靖華、黃繼生：《網絡嵌入、創新合法性與突破性創新的資源獲取》，《科研管理》2017年第4期。另一方面，企業在社會網絡中的嵌入位置決定了企業產品信息通過信號傳遞機制向市場和利益相關者進行信息傳遞的速度和效率，進而作用于消費者對產品的感知和利益相關者的認同。因此，網絡嵌入能夠從內外生雙重機制對企業品牌價值產生影響。

遺憾的是，已有研究尚未全面揭示制造業品牌價值的驅動機制，而且基于社會網絡視角研究企業品牌價值影響因素的文獻也相對較少，網絡嵌入對企業品牌價值的作用機理與影響路徑仍處于“黑箱”狀態。本文立足中國制造業品牌戰略實踐，從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和認知嵌入三個維度對制造業網絡嵌入特征進行剖析，深入探討網絡嵌入對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的影響。進一步將社會責任納入分析框架，探索社會責任在網絡嵌入特征與企業品牌價值關系中的中介作用，全面揭示網絡嵌入對企業品牌價值的影響和作用路徑，為提升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推進制造業順利轉型提供科學依據和理論指導。

二、理論分析與假設提出

(一)網絡嵌入對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的內生影響

根據品牌資產理論和利益相關者價值理論，企業品牌價值體系由內生和外生兩類因素構成。前者包括內生于企業產品品質、功能等因素，后者主要是指外生于企業的消費者對產品的認知、利益相關者的認同等。*Aaker J L & Lee A Y，“‘I’ Seek Pleasures and‘We’Avoid Pains：The role of Self-Regulatory Goals in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nd Persuasion”，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vol.28，(2001)，pp.33-49.企業在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嵌入特征能夠作用于上述因素，進而影響制造業企業的品牌價值。

關系嵌入主要是指社會網絡中，合作方之間的彼此需求程度以及對合作目標的重視程度，能夠對網絡成員間的信任和信息共享產生直接影響。在制造業企業的核心利益相關者網絡中，關系嵌入越高意味著企業與合作方之間越容易形成強聯結關系，彼此間互動關系越緊密，目標一致性越高。因此，關系嵌入有利于企業在社會網絡中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和合作創新績效，完善已有產品功能或推出新產品，有利于企業拓展市場空間，提升品牌價值。

認知嵌入主要刻畫了網絡成員之間對彼此價值觀和愿景的認同與共享程度。成員企業間的認知嵌入較高，則其采取的交流和表達方式也往往具有較高的協同性，雙方通過共享價值體系，了解并認同對方的合作理念和戰略意圖，*Eggers J P，“All experience is not created equal：Learning，adapting，and focusing in product portfolio management”，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vol. 33，(2012)，pp.315-335.彼此之間的非正式聯系也較為密切。因此，在制造業企業利益相關者網絡中，認知嵌入決定了企業間合作意愿的強弱和合作效率的高低，進而影響產品品牌的塑造。

結構嵌入重點關注成員企業在社會網絡中的位置特征，可以通過中心度、結構洞等指標進行描述。*Granovetter M，“Economic Ac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The Problem of Embeddedness”，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vol. 91，(1985).企業網絡位置的差異與企業對關鍵資源、信息量和稀缺性資源的獲取數量緊密相關。在利益相關者網絡中，企業處于中心度較高或結構洞位置，不僅能夠獲取比競爭對手更多的戰略資源和信息優勢，提高創新效率，推出新的產品以滿足消費者需求，還可以搜集消費者、供應商等利益相關者關于產品品牌的大量反饋信息，進而有利于企業下一步對產品設計進行完善，為提升品牌價值和長期競爭優勢奠定基礎。

(二)網絡嵌入對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的外生影響

品牌聯想和品牌認同感主要來源于消費者及其他利益相關者對產品品牌產生的主觀感受，不受企業運營體系的直接影響，屬于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體系的外生要素。*Schultz D & Schultz H，Brand babble：sense and nonsense about branding，Cincinnat，Iohio：South-Western Educational Pub，(2003).企業在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關系嵌入和認知嵌入是影響品牌聯想和品牌認同感的主要前因。首先，關系嵌入影響了企業與消費者、供應商等核心利益相關者之間互動關系的緊密程度和彼此需求程度。關系嵌入性越高，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了解越深，從而越有利于提升利益相關者對制造業企業產品品牌的認同感，幫助企業獲得更多合法性支持。同時，企業通過關系嵌入向利益相關者進行品牌宣傳和推廣，有利于提升消費者對產品良好的知覺品質和品牌聯想。其次，認知嵌入對制造業品牌價值的積極影響主要體現在利益相關者的價值觀認同與知覺品質和品牌聯想的積極關系。于消費者而言，對企業發展愿景和價值觀的認同，消費者更愿意通過品牌聯想認可產品的功能和品質，并以此作為差異化消費決策和對品牌忠誠的依據。于供應商而言，認知嵌入越高，由于價值觀認同而產生的合作動機越強烈，并且雙方可以通過較為契合的溝通合作機制不斷提升交易量，降低因信息不對稱造成的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行為，共同提升制造業產品品牌價值。最后，企業的結構嵌入對制造業品牌價值體系的外生因素具有間接影響。當企業占據結構洞位置或具有較高的中心性時，意味著企業運營信息和產品信息能夠被更廣闊的市場范圍內的消費者等利益相關者所接收，間接提高了企業營銷效率，為品牌價值的提升奠定了基礎。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1：制造業企業在核心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嵌入程度與企業品牌價值之間具有積極關系。

H1a：關系嵌入與企業品牌價值之間具有正向變動關系。

H1b：認知嵌入與企業品牌價值之間具有正向變動關系。

H1c：結構嵌入與企業品牌價值之間具有正向變動關系。

(三)社會責任的影響路徑

企業的社會責任行為對企業的利益相關者，如消費者、供應商、員工等是有吸引力的，可以提高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徐鵬：《子公司動態競爭能力培育機制及效應研究——基于公司治理視角》，經濟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網絡嵌入通過履行社會責任影響了制造業企業的品牌價值，主要表現在：企業在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嵌入性對履行社會責任具有積極影響。即社會責任實質上是企業在追逐利潤的同時，對維護供應商、消費者、債權人等利益相關者權益做出的盡責行為。因此，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與利益相關者權益契約的履行具有一致性。*Porter M E & Kramer M R，“Strategy and Society：the Link between Competitive Advantage and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Harvard Business Review，vol. 84，(2006)，pp.138-139.在制造業企業的核心利益相關者網絡中，嵌入性能夠對利益相關者作用于制造業企業的治理機制產生積極影響。關系嵌入性和結構嵌入性可以提升利益相關者的治理能力，因為企業與利益相關者緊密的互動關系和有效的信息傳遞，較大程度地改善了組織間的信息不對稱狀況，使得消費者、政府、供應商等利益主體對企業運營行為的有效監督成為可能。而且，企業也希望利用信息溝通平臺和信息披露機制將產品信息向利益相關者傳遞，以拓展融資渠道，提高市場份額，提高企業合法性。企業的認知嵌入性與利益相關者的治理動機之間具有積極關系。價值觀與發展愿景的共享使得利益相關者更愿意參與到企業的治理過程中，并通過降低代理成本，提高資源配置效率等方式，保障自身權益。因此，網絡嵌入性使得企業更加主動地履行對利益相關者的社會責任，保證自身利益和利益相關者利益的一致性。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2：制造業企業在核心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嵌入特征與企業社會責任之間具有積極關系。

H2a：關系嵌入與企業社會責任之間具有正向變動關系。

H2b：認知嵌入與企業社會責任之間具有正向變動關系。

H2c：結構嵌入與企業社會責任之間具有正向變動關系。

企業對社會責任的承擔和履行具有漸進性，屬于戰略管理范疇。*Porter M E & Kramer M R，“Strategy and Society：the Link between Competitive Advantage and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Harvard Business Review，vol. 84，(2006)，pp.138-139.盡管管理層主義假說認為社會責任為企業帶來的收益主要被管理層占有，而社會責任作為一種成本支出，其風險承擔者卻是股東，即社會責任具有代理成本特征，但并沒有直接證據表明社會責任會破壞企業長期競爭優勢。從企業的長期發展考察，社會責任戰略被視為用以維系企業關系基礎的無形資產，并能夠對企業融資、聲譽、創新等產生積極影響。*McWilliams A & Siegel D S， “Creating and Capturing Value：Strategic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Resource-based Theory，and Sustainable Competitive Advantage”，Journal of Management，vol.37，(2010)，pp.1480 -1495.因此，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有利于在消費者、債權人、供應商等核心利益相關者群體中提升品牌形象和知覺品質，并對利益相關者的產品忠誠度、知名度具有促進作用。并且，社會責任的履行還具有一定的營銷效應，為拓展產品市場空間奠定基礎。另外，社會責任行為能夠實現企業決策者與債權人等利益相關者在產品創新活動方面產生激勵相容，*王旭、褚旭：《債權融資是否推動了企業創新績效？——來自治理二元性理論的動態解釋》，《科學學研究》2017年第8期。進而對品牌價值的提升產生積極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3：企業社會責任在網絡嵌入與品牌價值關系中具有顯著中介作用。

H3a：社會責任在關系嵌入與品牌價值關系中具有中介作用。

H3b：社會責任在結構嵌入與品牌價值關系中具有中介作用。

H3c：社會責任在認知嵌入與品牌價值關系中具有中介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獲取

為準確檢驗網絡嵌入對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產生的影響，本文對制造業企業的樣本實施如下篩選：首先，考慮到網絡嵌入對品牌價值的影響需要一定的時間沉淀，因此選取成立時間在3年以上的制造業企業為樣本初選條件。其次，由于企業集團環境中，母子公司或成員企業之間在管控機制、資源輸送、制度約束等方面容易對網絡嵌入的品牌效應產生影響，因此樣本保留組織形式為獨立法人實體的制造業，剔除了集團內部的母子公司、分公司及其他成員類型的企業。最后，剔除未明確履行過企業社會責任的制造業企業。

本文采用調查問卷的形式進行數據搜集，調查問卷的填答人員包括：(1)來自山東大學EMBA和總裁班的企業高管；(2)山東省濟南市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和德州市國家級經濟開發區部分制造業企業高管；(3)利用研究團隊社會資源，以往與研究團隊合作過的部分制造業企業的高級管理人員。由于品牌價值和社會責任屬于企業戰略范疇，因此問卷填答者均為樣本企業的董事長(或副董事長)、總經理、戰略委員會成員或市場總監。問卷的發放形式包括發送電子郵件、郵寄紙質問卷、現場填答三種形式。問卷填答前，筆者在現場或通過電話對樣本企業就研究目的、注意事項等問題進行了充分溝通。在電子問卷和紙質問卷發放后，筆者每半個月對樣本企業進行進度提醒。同時，在問卷的現場填答過程中，筆者同樣就注意事項與填答者進行了溝通。

問卷發放時間為2016年10月，回收時間為2017年2月，樣本企業涵蓋上海、北京、山東、河南、廣西、廣東、江蘇、河北、深圳等中國大陸境內9個省市。問卷發放數量500份，回收383份，剔除不符合要求的制造業樣本以及填答不完整的樣本后，有效問卷數量為302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60.4%。為降低同源誤差，通過與樣本企業溝通，問卷中不同量表由不同高管填寫，網絡嵌入變量由總經理填答、社會責任由運營總監填答，品牌價值由市場總監或財務總監填答。對于無法采取多源搜集的樣本，本文對問卷題項采取了Harman單因子檢測。并發現在未旋轉時的第一個主成分中，載荷量占比較小，即同源誤差問題不顯著。無應答偏差方面，本文在早期回收的25%的問卷和后期回收的25%的問卷中，將公司性質、成長年限、公司規模、財務杠桿四個變量進行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未發現顯著差異，表明無應答偏差問題不顯著。

本文對樣本統計特征進行了分析與梳理。在成長時間方面，大量樣本企業的成長時間集中于3-5年，占比54.64%；成立10年以上的制造業企業樣本最少，僅有29家。在公司規模方面，員工人數在200-499人的企業最多，共有102家，占比33.77%；1000人以上的大規模企業數量最少，占比僅為4.97%。在公司性質方面，民營企業居多，共有138家，占比45.70%；外商獨資制造業最少，僅有27家。

(二)變量測量

本文在變量測量過程中，利用來自國內外權威文獻的成熟量表，以提高調查問卷的信度和效度。其中，網絡嵌入方面，根據Granovetter(1992)、Gulati和Sytch(2007)*Gulati R & Sytch M，“ Dependence asymmetry and joint dependence in inter-organizational relationship: effects of embeddedness on a manufacturer’s performance in procurement relationships”，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vol. 52，(2007)pp. 32-69.、向永勝和魏江(2013)的研究成果，*向永勝、魏江：《集群企業內外商業、技術網絡關系嵌入對創新能力的作用研究》，《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13年第3期。分別對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和認知嵌入變量進行測量。對社會責任變量的測量參考了劉鳳軍等(2015)的研究，*劉鳳軍、孔偉、李輝：《企業社會責任對消費者抵制內化機制研究——基于AEB理論與折扣原理的實證》，《南開管理評論》2015年第1期。從消費者權益保護、環境保護與綠色發展、社會公益活動等維度考察樣本企業履行的社會責任。品牌價值方面，根據Baumgarth和Schmidt(2010)的研究，*Baumgarth C & Schmidt M，“ How Strong is the Business-to-Business Brand in the Workforce？An Empirically-tested Model of ‘Internal Brand Equity’ in a Business-to-business Setting”，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vol.39(2010)，pp.1250-1260.利用4題項量表進行測量。

問卷設計過程包括量表選擇與互譯、結構化訪談、預測試三個環節。首先，通過整理和歸納網絡嵌入、品牌價值和社會責任相關文獻，選擇最能夠符合中國本土制造業實踐情境的量表來源。進一步，通過雙向互譯的形式，由精通英文的戰略管理學者將量表由英文翻譯為中文，再由另一名學者將譯文回譯為英文，根據翻譯偏差調整中文量表。然后，本文選擇4家樣本企業，針對量表內容與企業高管進行結構化訪談，通過考察量表與企業實踐的差異，判斷題項用詞的情境適用性，并進一步優化題項表述。最后，以總裁班學員所代表的47家企業為樣本，對量表進行預測試，通過信度和效度檢驗，對問卷中的題項進行刪減，并最終形成正式量表。

(三)模型設計

本文設計以下模型來檢驗網絡嵌入對企業品牌價值的影響以及社會責任的中介作用。

Brand=C+β1Neti+β2Size+β3Growth+β4Debt+β5Capitl+ξ

(1)

CSR=C+β1Neti+β2Size+β3Growth+β4Debt+β5Capitl+ξ

(2)

Brand=C+β1CSR+β2Size+β3Growth+β4Debt+β5Capitl+ξ

(3)

Brand=C+β1Neti+β2CSR+β3Size+β4Growth+β5Debt+β6Capitl+ξ

(4)

其中，Brand為品牌價值，Net為網絡嵌入性，并用i區分認知嵌入性、結構嵌入性和關系嵌入性，Size為公司規模，Growth為成長年限，Debt代表資產負債率，Capitl代表產權屬性。C為常數項，ξ為回歸殘差，β為回歸系數。模型(1)用來檢驗網絡嵌入影響品牌價值的主效應。模型(2)用來檢驗網絡嵌入對社會責任的影響。模型(3)用來檢驗社會責任對品牌價值的影響。三個模型中，β1為主要觀測對象。模型(4)用來檢驗社會責任的中介效應，β2的變化情況與β1的顯著性為主要觀測對象。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信度和效度檢驗

本文主要變量的信度檢驗與因子分析結果顯示，*限于篇幅，本文主要變量信度與因子分析表從略，有感興趣者可與作者聯系索取。網絡嵌入、社會責任與品牌價值量表的信度較高，Cronbach's α檢驗值最小為0.723，最高值為0.815，能夠較好的滿足測量要求。因此，量表具有權威性，能夠保證測量的內容效度。因子分析結果顯示，Bartlett球形檢驗值為687.40，KMO值為0.856，表明量表適合進行因子分析。因子分析過程中，社會責任量表題項“員工工資具有競爭力”與“能夠與員工簽訂最新的勞務合同”兩者之間存在交叉載荷，因此對該兩項進行了剔除。各變量測量題項的因子載荷均高于0.7，表明構念與題項之間具有顯著的相關關系，量表可靠性較高。累計方差解釋率為73.66%，表明量表收斂效度較高。另外，根據表1相關系數與AVE平方根，各潛變量的平均提煉方差的平方根(AVE)大于與其他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表明量表區別效度較高。

表1　相關系數及AVE平方根

注:***表示顯著性水平為0.01；對角線數值為AVE平方根

(二)假設檢驗

表2　結構嵌入、社會責任與品牌價值

注：*、**、***意味顯著性水平分別為0.1、0.05、0.01，括號內為T統計量

表2報告了關系嵌入對品牌價值的影響以及社會責任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將控制變量引入模型M0，模型擬合良好。R2為0.193，F值為5.433，且通過了0.0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M1中，解釋變量為結構嵌入，被解釋變量為品牌價值。R2上升至0.281。此時結構嵌入回歸系數為0.210，T值為2.367。表明結構嵌入與品牌價值之間具有積極的線性關系，當制造業企業在核心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中心度較高或占據結構洞的位置時，其能夠憑借信息優勢通過改善產品功能或其他技術創新活動來推升品牌價值。M2中將被解釋變量更替為社會責任后，結構嵌入與社會責任之間同樣表現出了正相關關系，回歸系數為0.044，顯著性水平為0.01。表明結構嵌入程度越高，企業受到利益相關者的治理壓力越強，越能夠激發企業關注利益相關者權益，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

M3檢驗了社會責任對品牌價值的影響，社會責任回歸系數為0.031，T檢驗值為2.810，即社會責任的履行有利于提升企業品牌價值。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能夠一方面提升供應商、債權人等核心利益相關者的認同感，還可以促進消費者的品牌聯想和知覺品質，進而提升企業品牌價值。在M4中，將解釋變量結構嵌入和中介變量社會責任引入回歸模型后，結構嵌入變量顯著性降低，回歸系數為0.001。而社會責任回歸系數為0.108，且通過了0.0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表明社會責任在結構嵌入與品牌價值關系間具有顯著中介效應，即當企業結構嵌入程度較高時，其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得到增強，進而保證其通過提升利益相關者認同感等方式來提升品牌價值的可能性。

表3　關系嵌入、社會責任與品牌價值

注：*、**、***意味顯著性水平分別為0.1、0.05、0.01，括號內為T統計量

表3報告了關系嵌入對企業品牌價值的影響以及社會責任在二者關系中的中介效應。根據M1回歸結果，關系嵌入變量回歸系數為0.086，T檢驗值為2.668，表明關系嵌入能夠顯著促進企業品牌價值，關系嵌入程度越高，意味著企業與核心利益相關者之間的聯結越緊密，彼此需求程度越高，從而降低成員企業間的交易成本和提高合作效率成為可能，并能夠通過提升創新能力和消費者認同的方式提升品牌價值。在M2中，被解釋變量為社會責任，回歸結果顯示，關系嵌入對社會責任的履行具有正向影響，回歸系數為0.045，顯著性水平為0.1。當企業關系嵌入程度較高時，企業通過履行社會責任來滿足利益相關者權益的動機得到增強，進而實現與供應商的長期共贏，并提升消費者認同感。在M4中，將社會責任與關系嵌入引入回歸方程后，關系嵌入回歸系數不再顯著，但社會責任回歸系數通過了0.0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表明社會責任在關系嵌入與品牌價值之間具有完全中介作用，即關系嵌入對品牌價值的影響是通過社會責任實現的。

表4　認知嵌入、社會責任與品牌價值

注：*、**、***意味顯著性水平分別為0.1、0.05、0.01，括號內為T統計量

認知嵌入對品牌價值的影響以及社會責任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根據M1的回歸結果，認知嵌入對品牌價值具有積極作用，回歸系數為0.014，T檢驗值為2.588。表明認知嵌入越高，企業與消費者、供應商、債權人等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價值與愿景共享程度越高，且彼此間高效的正式與非正式溝通機制降低了交易成本，進而在提高企業合法性和利益相關者認同感的基礎上，提升企業品牌價值。然而，認知嵌入對社會責任履行的影響不顯著，M2中認知嵌入回歸系數的T統計量為1.568。進一步地，根據M4的回歸結果，社會責任在認知嵌入與品牌價值關系間的中介效應同樣不顯著。綜合上述結果分析可知，當認知嵌入較高時，企業與供應商、債權人等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已經向利益共同體或一致行動人演化，并能夠在較大程度上提升消費者的品牌忠誠和品牌對抗忠誠，直接提升制造業企業的品牌價值。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在制造業轉型升級的背景下，品牌價值的塑造與提升不僅有利于降低企業營銷成本、拓展市場份額，而且能夠提升中國本土制造業產品附加價值和品牌效應。本文基于社會網絡視角，深入探討結構嵌入、關系嵌入和認知嵌入對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的影響機理，并引入社會責任變量，全面探索網絡嵌入對制造業品牌價值的影響。研究發現：

第一，制造業品牌價值體系中包含內生影響要素和外生影響要素，且結構嵌入、關系嵌入和認知嵌入對制造業品牌價值的影響機理具有差異性。具體而言，品牌價值內生要素包含產品創新、產品品質與功能，主要受到企業決策體系的影響。外生要素包含利益相關者認同、消費者品牌聯想、品牌忠誠等要素，主要受利益相關者特征以及行為模式影響。關系嵌入和認知嵌入能夠作用于品牌價值體系的內生因素，進而發揮對品牌價值的內生影響。三類嵌入對外生因素均能夠產生作用，發揮對品牌價值的外生影響。

第二，制造業企業在核心利益相關者網絡中的嵌入性與品牌價值之間具有積極關系。關系嵌入能夠使得制造業企業與供應商、消費者等利益相關者之間構建緊密的溝通、合作關系，提升合作方之間的目標一致性，通過提高資源獲取與配置能力的方式提高品牌價值。結構嵌入為企業帶來的信息優勢保障了企業的創新能力，降低了與消費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進而為提升產品創新能力和利益相關者認同奠定基礎。較高的認知嵌入，一方面有利于企業與合作方之間向利益共同體或一致行動人演化，另一方面能夠提高消費者的品牌忠誠度和品牌聯想，進而共同促進品牌價值。

第三，企業社會責任在關系嵌入、結構嵌入與品牌價值的關系中具有顯著路徑作用，而認知嵌入無法通過履行社會責任的方式提高企業品牌價值。較高的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使得企業受到利益相關者的治理強度提升，企業決策者關注并維護利益相關者權益、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和能力被激發，進而提升了供應商、社區等利益相關者的品牌認同感，并通過品牌聯想的方式提高了消費者對品牌的知覺品質和忠誠度，為提高制造業企業品牌價值創造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