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區域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耦合分析

李沁筑，董有德

（上海大學 經濟學院，上海 200444）

0 引言

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得到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截至2016年年底，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相關國家貿易額約占我國貿易總額的四分之一，在沿線20個國家投資建設56個境外經貿合作區，對49個國家進行了直接投資，累積投資185.5億美元。《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圈定我國境內18個?。ㄖ陛犑?、自治區）為重點建設區域，包括新疆、陜西、甘肅、寧夏、青海、內蒙古等西北的6省，黑龍江、吉林、遼寧等東北3省，廣西、云南、西藏等西南3省，上海、福建、廣東、浙江、海南等5省，內陸地區則是重慶?！耙粠б宦贰眹鴥妊鼐€省份覆蓋區域廣泛，各省份差異明顯，經濟開放程度有別，各地企業創新和生產能力參差不齊，從省級層面考察和評價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是有必要的，有利于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和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

本文將立足于省級層面，以“一帶一路”沿線圈定的18個省、市、區為研究單元，引入物理學中的耦合度函數，提出耦合協調度模型，通過實證研究，甄別其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耦合協調發展狀態，從而細化并明確各地經濟開放步伐與企業創新研發投入的政策導向，使其都能夠在“一帶一路”倡議中充分利用優勢，發揮自身作用。

1 耦合協調度模型及指標體系構建

1.1 構建耦合協調度模型

基于高楠等（2012）的研究，本文通過構建相應指標體系和模型，測算“一帶一路”倡議國內沿線地區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耦合協調程度：

其中，U1代表該省份經濟開放子系統；U2代表該省份企業創新子系統；S為經濟開放和企業創新兩個子系統的綜合作用程度；W為耦合度，反映兩個子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力,W∈[0，1],W值越大，兩個子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越強，對整個系統的作用力越大；W值越小則表明子系統間彼此作用越小，對整個系統的影響越小；D為耦合協調度，耦合協調度D∈[0，1]，D值越大表示系統內部內部要素之間越協調，D值越小則表明系統內部存在相互抑制的影響。a、b為重要性系數，由于兩個子系統具有同等的重要性，本文將a和b均賦值于0.5。

經濟開放和企業創新兩個子系統，互相有別，但互相作用，其中各指標對整個系統的“貢獻”可通過幾何平均法和線性加權法衡量。經濟開放子系統U1與企業創新子系統U2的計算表達式為：

其中，i為經濟開放子系統指標個數，j為企業創新子系統指標個數，u1i、u2j分別為系統中每個指標的貢獻度；通過熵值法確定子系統各指標的權重λ，熵值法能夠避免主觀因素對權重的影響，然后代入式（4）、式（5），測算出各省份經濟開放子系統發展水平U1，企業創新子系統發展水平U2。

1.2 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指標體系

基于已有的研究，本文建立關于地區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兩個子系統的指標體系。

（1）經濟開放子系統指標體系

本文重點討論“一帶一路”倡議中覆蓋的16個省份在2004—2015年間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外向型經濟發展很大程度取決于能否成功地利用外資（FDI）和對外直接投資（ODI），從而能否有效帶動國內企業的技術進步和創新的產出。以往國內學者的研究大多以研究引進和實際利用外資（FDI）對企業創新為主，因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ODI）起步較晚，相對于IFDI，我國OFDI數額小得多，各省份的OFDI數額更小。我國實行“走出去”戰略以來，OFDI發展迅速，統計數據逐漸完備，因此，本文選擇FDI和ODI的雙向直接投資作為地區直接投資開放程度的指標系統，更加全面地衡量地區的直接投資開放程度。指標從靜態和動態角度的刻畫各地區雙向直接投資發展，如實際利用外資占國內生產總值比例，對外直接投資占國內生產總值比例，實際利用外資和對外直接投資增長速度。衡量經濟開放子系統發展水平的具體指標如表1所示。

表1 經濟開放子系統指標體系

（2）企業創新子系統指標體系

通常從投入、過程、產出方面描述企業的創新能力，根據上文分析，雙向直接投資對于我國企業創新的作用路徑和方向不同，本文選擇反映企業最直觀和有效的相關指標，即通過生產出新產品獲得的收益，代表企業將創新能力轉化為生產力的水平。構建評價企業創新的具體指標如表2所示。

表2 企業創新子系統指標體系

1.3 數據說明

根據統計數據的可獲得性和有效性，本文研究對象選定為除西藏、海南以外的“一帶一路”倡議覆蓋的中國大陸16個?。ㄊ?、自治區）。經濟開放子系統指標，根據《中對外直接投資公報》和Wind數據庫的統計，選取16個?。ㄊ小⒆灾螀^）2004—2015年12年的相關數據。企業創新子系統的相關指標數據來源于2004—2015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收集數據從而構成2004—2015年間16個地區共計15項指標的信息矩陣，由于子系統指標體系中各指標的計量單位不同、數量級相差較大，需要對原始信息矩陣進行歸一化無量綱處理，才能直接比較數據。根據熵權法的計算公式，得到經濟開放子系統中8個二級指標和企業創新子系統中7個指標的熵值、熵權，得到合理的指標權重：（λ11…λ18）和（λ21…λ27）。代入公式分別計算得到省級經濟開放子系統的發展水平U1與企業創新子系統的發展水平U2，再由耦合協調度模型最終得到耦合協調度D。

2 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性分析

2.1 耦合度的時序變動

耦合度用于描述子系統間及其內部要素的相互影響。為分析“一帶一路”倡議國內沿線區域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發展情況，測算“一帶一路”倡議沿線16個省份2004—2015年的經濟開放子系統U1、企業創新子系統U2，及其兩個子系統間耦合度W，進一步計算各省份2004—2015年的平均值、變異系數（標準差與均值之比），從時間的維度描述兩個子系統間的耦合度的波動，刻畫兩個子系統發展特征，如圖1所示。

圖12004 —2015年“一帶一路”國內沿線省份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性時序分析

從圖1可發現：16個省份12年間平均耦合度W數值集中在0.4～0.5，表明“一帶一路”倡議重點建設的區域其經濟開放子系統與企業創新子系統間的互相作用力不強，相互影響程度不大，波動不大，處于中等偏下水平。這些省份經濟開放子系統耦合協調發展程度U1明顯高于企業創新子系統耦合協調發展程度U2，說明其企業創新能力滯后于經濟開放的步伐，經濟開放子系統產生的影響明顯大于企業創新子系統的效應。耦合度的變異系數的大小以及波動幅度都較小，說明十年間雖然我國經濟發展巨大，但是“一帶一路”倡議重點省份的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沒有太大的變化。具體地，2007—2009年耦合度出現的波動，主要是由于U1即經濟開放系統發生較大波動，“走出去”戰略提出以后，我國加速對外直接投資，引進外商直接投資重點從“量”到“質”的變化，尤其對于西部省份的大開發戰略使其經濟開放系統受到較大的政策刺激?？梢园l現2009年之后U1下降，由于國際金融危機的滯后反應，表現為市場不穩定，貿易和投資都有所降低等現象，很多省份，尤其是“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經濟開放受到的牽連較大，但由于企業創新的發展水平比較穩定，因此其耦合度總體波動不大。2012年以后，在全球FDI下降的大背景下，我國ODI迅速增長，這些省份的經濟開放水平U1得到提升，但企業創新能力多年來一直維持低水平發展狀態。

2014—2015年，平均耦合度有明顯的增加趨勢，但是U1和U2有下降趨勢，這說明隨著“一帶一路”倡議布局的全面展開和不斷落實，沿線省份會接受相關政策扶持，同時當地企業和產業發展也會因為大力度的開放政策刺激，被動地做出反應，甚至沒有及時調整適應，這樣的因開放倒逼的創新和改革陣痛期再所難免，但平均耦合度的增長趨勢暗示著這種陣痛必將過去，進行磨合后的經濟開放子系統和企業創新子系統能夠適應“一帶一路”倡議推動的開放新格局。通過上述耦合協調性的時序變動分析，我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重點圈定的省份一方面應該抓住開放的機遇，另一方面應該重視其企業創新，加大研發投入，從根本上提升生產力，才能更有效率地參與“一帶一路”倡議。

2.2 耦合協調度的空間分析

耦合協調度不僅能夠描述子系統間相互作用和影響程度，還能夠進一步考察子系統對整個系統的“貢獻”大小。如果兩個子系統間彼此協調，保障和促進整個系統的良性循環，他們的耦合協調度高，耦合協調性良好。如果兩個子系統間的耦合協調度低，說明子系統間的作用力方向不一致，存在互相抑制的影響，不利于整個系統的良性循環。經過測算可知“一帶一路”沿線各省份2004—2015年兩個子系統間耦合協調度D，使用SPSS軟件進行聚類分析，將16個省份12年的平均耦合協調度D聚類，然后以時間維度為依據，分別將2004—2015年各年的D值進行聚類分析，如表3所示。根據耦合協調分析結果將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兩個子系統間的耦合協調性劃分為三種類型：高度耦合協調、中度耦合協調、低度耦合協調，分別用Ⅰ、Ⅱ、Ⅲ表示。

表3 “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度發展階段

（1）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屬于高度耦合協調階段

2004年以來，作為“一帶一路”倡議中的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上海、廣東、浙江、福建都經歷了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高度耦合協調階段，其中，上海、廣東的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一直屬于高度耦合協調階段，上海的耦合協調度一直比較高，2012年以來，自由貿易試驗區戰略與“一帶一路”倡議交相呼應，以“上海自貿區”為試點，進行負面清單管理、政府職能改革等，上海的經濟開放在“倒逼”中得到提升。而后自由貿易試驗區倡議將推廣到廣東、天津、福建。2013年廣東省的耦合協調度在超過了上海，作為老牌開放先驅的廣東省，面臨著產業結構變化，勞動力轉移等壓力，在經歷了逐漸失去其傳統優勢和探索優勢產業的征程后，本土企業依舊能夠依靠技術積累，提升創新能力，抓住開放的機遇。長期屬于高度耦合協調階段的省份多是地處沿海地區，經濟開放程度、市場化程度較高，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通過對外開放本土企業已經積累了許多知識、技術資本，許多行業的龍頭企業已經在這些省份生根發芽，形成了較為完善的研發和經營制度，有能力進行創新研發，逐漸帶動該省份整個行業的企業創新。

（2）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屬于中度耦合協調階段的省份

有些省份也先后經歷過中度耦合協調階段，觀察2004—2015年平均耦合協調度發現，遼寧、浙江、福建、重慶的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屬于中度耦合協調階段。其中，遼寧省的資源和科技前期基礎較好，是我國最大的重工業基地，但是經濟開放程度與東部沿海地區相差較大，自身的市場化程度不高，主要依靠傳統產業并，“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等一系列國家經濟發展戰略的推動下，大量的貿易往來以及投資開發，帶動其企業創新和研發能力。浙江和福建地理位置優勢明顯，交通方便，其中浙江省受以上海為中心的“長江經濟帶”輻射，福建省也受到“珠三角”經濟帶的帶動，其經濟開放發展較快，但是由于本土企業多以規模較小且技術要求較低，因此企業對于技術革新和產品創新的內在需求不足，研發動力不足，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還需要磨合。重慶作為直轄市又是西部開發的樞紐地區，近年來通過招商引資加深其經濟開放程度，開始重視企業創新，加大生產技術的投入，因此耦合協調度雖然在波動中下降，但是這反映出在開放的進程中企業不斷摸索，尋找自身優勢，提高企業創新能力。經濟進入新常態后，處于中度耦合協調階段的省份只要找準自身定位與優勢，其發展潛力巨大，可以預見其在“一帶一路”倡議中的能夠發揮積極作用。

（3）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屬于低度耦合協調階段的省份

從表3不難發現，2004—2015年耦合度屬于低度耦合協調階段的省份平均有8個，反映出“一帶一路”倡議圈定的重點建設區域中大部分的經濟開放和企業創新耦合協調發展程度較落后，也可以反映出，在“一帶一路”倡議規劃中，以開放“倒逼”創新的潛力巨大。其中，如新疆、寧夏、青海等多數“21世紀絲綢之路”經濟帶上的省份其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發展存在相互抑制的情況，但通過結合D值進行分析，可發現：作為“絲綢之路經濟帶”上重要的交通樞紐、商貿物流和文化科教中心的新疆平均耦合協調度屬于低度耦合協調階段，但D值高于同類型其他省份，其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在2007年屬于協調發展階段，這說明西部省份憑借其豐富的自然資源，只要找準自身優勢定位，有效合理地配置資源，利用好政策利好，其發展潛力是巨大的，新疆的發展同時帶動西部省份甘肅、寧夏、青海、陜西，從而打通“一帶一路”倡議中面向中亞、南亞、西亞國家的通道。另外，廣西、云南分別是銜接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與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要門戶，是面向南亞、東南亞的輻射中心，但是經濟基礎薄弱，市場不成熟，沒有充分挖掘和利用自身區位優勢，無法吸引包括人力資本在內的優質資本，研發投入明顯不足，其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耦合協調度一直很低。還有作為向東北亞開放的重要窗口的內蒙古、東三省中的吉林和黑龍江，也都屬于低度耦合協調階段。這些省份應該找準自身定位，充分發揮其自身優勢，抓住“一帶一路”倡議推進過程中帶來的投資與貿易機會，獲得技術溢出效應，重視用于創新研發的投入，提高生產技術和產品質量從而增加企業的綜合競爭力。

3 結論與啟示

本文基于物理學中的耦合概念，建立耦合協調度評價模型，設計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指標體系，利用“一帶一路”倡議重點建設16個省份2004—2015年的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相關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探討16個省份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的耦合協調度。地區經濟開放子系統與企業創新子系統間各要素相互作用，整個系統的耦合協調性將隨著系統間各要素的優化而提升。結果顯示，“一帶一路”倡議圈定的16個重點省份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發展水平還不高，其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覆蓋的省份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水平較高，大多省份屬于高度耦合協調階段，能夠起到帶動和示范作用，而“絲綢之路經濟帶”耦合協調度處于中度耦合協調階段、低度耦合協調階段的省份較多，雖然“振興老東北工業基地”、“西部大開發”戰略也給“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的省份帶來許多經濟開放的機遇，而且憑借地理位置、自然條件等優勢，近年來也得到很大的發展，但是，缺乏企業創新內在動力依舊是制約其耦合協調發展的根本問題。

在加快推進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背景下，要想更好地推進“一帶一路”倡議，結合耦合協調性的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具體的政策建議：一方面，各地可通過加快建立技術創新體系，繼續貫徹落實自主創新戰略，具體應該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政府不斷完善激勵機制，強化政策引導，使企業真正成為研發投入、技術創新活動和創新成果應用的主體。同時，鼓勵科研單位、高校圍繞企業和市場需求，共同合作，進行科技創新，形成產學研相結合的創新研發體系，使高新技術成果產業化更加高效；另一方面，從進一步優化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相互作用的傳導機制角度出發，依托豐富的市場資源，加強人員、信息、知識以及技術等多個層面的交流，通過企業創新及技術和資本的優勢帶動經濟開放，有效利用經濟開放過程中技術溢出效應，進入互相促進的良性循環發展過程中。

針對耦合協調度較低的“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省份，應該重視加強與外部的互動，同時加快內部創新研發環境的建設。為了吸引更多跨國公司、行業領先企業進入，各地政府可以加強營商環境的軟件、硬件配套設施建設，并且通過制度設計、政策激勵等方式為打造更好的平臺，增加本地企業與其他國內外企業、研發機構的交流合作機會，為創新主體間開辟更暢通的交流渠道。針對耦合協調度較低的西部省份，在充分認識和理解自身發展存的實際情況和局限性基礎上，應該緊緊抓住“西部大開發”戰略帶來的機會，充分利用好扶持政策，加快西部省份經濟開放的步伐，發揮地緣和自然資源優勢，吸引外資進入，尤其是吸引更多的外資研發機構向西部省份轉移，加速人才、資金等資本的集聚，為當地企業生產和經營積累經驗，提高其企業創新研發能力，為其提升經濟開放與企業創新耦合協調度創造有利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