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兔首、鼠首：歸國路走了153年

2013年4月26日，也就是在法國總統奧朗德訪華的第二天，隨奧朗德一行來到中國的法國春天集團董事長弗朗索瓦-亨利·皮諾，在中國政府的接待晚宴上，向國家主席習近平表示，他代表家族將把收藏的圓明園青銅鼠首和兔首無償捐贈給中國。

這一行為為2009年引發輿論廣泛關注的獸首拍賣事件按下了休止符。2009年，“兩首”事件曾經引起諸多討論，期間，成龍還曾拍過電影《十二生肖》，在片中出生入死尋找“兩首”。現實中，“兩首”卻被人送回來了。

贈送圓明園十二生肖獸首銅像“鼠首、兔首”的皮諾家族，正是2009年拍賣“兩首”的拍賣行佳士得的老板。當年為了遵守商業規則，在蔡銘超“砸了場子”后，皮諾家族將“兩首”收入囊中，現在轉贈給中國。

從2009年到2013年，鼠首和兔首經歷了拍賣、流拍、持有者無償歸還給中國的曲折過程。若從1860年被劫掠時算起，到再次回歸時，時間已經走過了整整153年。

回顧整個過程可以發現，2009年這次拍賣喚醒了政府和國人對流失到海外文物的保護意識，也開始探討該如何通過法律途徑來找回流失到海外的中國文物。

鼠首兔首將拍賣 國人一片反對聲

2008年10月，國際藝術品拍賣巨頭佳士得公司宣布將于2009年2月23日至25日在法國巴黎大皇宮舉辦“伊夫·圣羅蘭與皮埃爾·貝杰珍藏”專場拍賣，拍品中包括1860年英法聯軍自圓明園掠走、流失海外輾轉多年的鼠首和兔首銅像，兩件拍品拍賣估價均為800萬至1000萬歐元，總價高達人民幣2億元。

消息一出，便引來了國家文物局和國內文物專家和民眾的強烈反對。

其實，早在1987年，流失的獸首就曾出現在國人的視野范圍內。猴首和豬首銅像自遭劫后第一次在紐約蘇富比拍賣場公開露面。臺灣企業家蔡辰男（收藏家蔡辰洋之兄）以16.5萬美元（約合人民幣101.7萬元）購得。這是獸首第一次被公開拍賣，也拉開了獸首后續被拍賣的序幕。

2000年4月30日，猴首、牛首、虎首在佳士得香港春季拍賣會上現身，這是獸首第二次出現在國人的視野范圍內，也是最大的一次拍賣。三尊獸首最后以總價3000多萬港幣被保利集團競得，并收藏在了保利藝術博物館。

前兩次拍賣并沒有受到民眾廣泛關注，過程也并不曲折。但2009年的兔首和鼠首拍賣，第一次將國人反對拍賣流失文物的情緒提升到了高潮。

時任國家文物局博物館司司長宋新潮當時就表示，國家文物局的態度與之前一樣，反對回購。既然是中國的東西，就沒有必要用中國的錢買回來。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會當時也表示，圓明園生肖獸首銅像是歷史上中國文物流失的見證，“圓明園”絕對不能變成一個商標，導致流失文物的拍賣成為普遍認可的商業慣例。

此后，國家文物局致函、外交部重申立場，要求佳士得撤拍。但佳士得拍賣行對中國政府的聲明和海內外華人的反對之聲，均置若罔聞。

佳士得確認將繼續拍賣鼠首和兔首的消息傳出后，立即引起中國民眾的憤怒。

2009年，由六十七名中國律師組成的律師團在北京召開記者會，律師團首席律師劉洋表示，得到拍賣消息后，他通過網絡希望律師組團起訴，向法國追索國寶，有六十七名律師加入。

2009年2月9日，律師團在確定暫以“全球愛新覺羅家族宗親會”為原告的基礎上，向佳士得公司和皮埃爾·貝杰正式發出律師函和律師聲明，申明了反對拍賣的立場，事件進入法律程序。

2月12日，佳士得公司公開聲明，“由于將拍賣的銅首拍品擁有明確的法律持有證明，因此拍賣將如期舉行”。

最后法國巴黎大審法院作出判決，以申請人“無直接請求權”為由駁回關于要求停止拍賣圓明園兔首和鼠首文物的訴訟申請。

神秘買家電話買下 每尊1400萬歐元

2009年2月25日當地時間20時左右，圓明園流失文物鼠首和兔首在巴黎大皇宮被佳士得拍賣行和皮埃爾·貝杰公司聯合拍賣。

19時30分左右，亞洲藝術品拍賣即將開始前，場內安保人員宣布：所有坐在拍賣場最后四排觀眾座席上的人員一律要離開座位，站到拍賣場最后方。于是，在觀眾和競拍者之間空出了一條4排座位的“緩沖帶”，將觀眾和競拍者徹底隔離。現場氣氛一度很緊張。

當日晚間，圓明園鼠首和兔首分別以每尊1400萬歐元落槌成交。買家以電話委托方式競得，具體人選不得而知。

兩件拍品無法入境 神秘買家不付款

2月25日晚，“神秘買家”的身份揭曉。該人為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收藏顧問、廈門心和藝術公司總經理蔡銘超。

據了解，拍賣會當天，蔡銘超與拍賣行進行了委托，“當時的本意是看一下拍賣現場的情況。如果撤拍或流拍，我們就不參與了；如果是進入了正常的拍賣程序，我們就會進一步關注。”蔡銘超說。

隨著現場拍賣師報價從900萬、1000萬、1100萬歐元一直升至1350萬歐元，蔡銘超最終出手，并分別以1400萬歐元的價格拍下兔首、鼠首。“在現場拍賣師報價不斷攀升的情況下，蔡銘超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參與了競拍。”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副總干事牛憲鋒說。

“我是一個中國收藏家，也是國寶工程收藏顧問，愿意盡個人的力量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在得知圓明園鼠首和兔首要被拍賣后，我覺得我必須站出來。我有這個機會，我也有這個能力。

但是，蔡銘超最終“拍而不買”。對此，蔡銘超解釋說，拍賣的次日，即2月26日，國家文物局發出《關于審核佳士得拍賣行申報進出境的文物相關事宜的通知》，“通知明確指出，佳士得拍賣行在法國巴黎拍賣的鼠首和兔首銅像是從圓明園非法流失的。佳士得在我國申報進出境的文物，均應提供合法來源證明，如果不能提供這個證明或證明文件不全，將無法辦理文物進出境審核手續。”

蔡銘超表示，自己還注意到《通知》規定，文物部門如發現佳士得申報的進出境文物可能是被盜、走私文物的，應立即向國家文物局和公安、海關部門報告。“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必須遵守中國政府的規定，相信我和中國其他收藏家今后都會這樣辦。如果這兩件拍品無法入境，我自然不能付款。”

有關專家稱，蔡銘超此舉事實上已經宣告圓明園兩獸首流拍。

雖然流拍，但當時的圓明園鼠首、兔首銅像持有者、法國商人皮埃爾·貝杰在當年3月份接受采訪時宣稱“絕不向中國政府可能的降價要求妥協一步”，并稱如果買家不付錢的話，他將把獸首帶回家與他“共同生活”。

文物局制裁佳士得 嚴查其進出境文物

在佳士得不顧中國政府的勸阻，一意孤行地決定拍賣鼠首兔首后，國家文物局發出《關于審核佳士得拍賣行申報進出境的文物相關事宜的通知》。

通知中稱，佳士得拍賣行在法國巴黎拍賣了從圓明園非法流失的鼠首和兔首銅像。佳士得拍賣行的這一行為違背了相關國際公約的精神和文物返還原屬國的國際共識，嚴重損害了中國人民的文化權益和民族感情。

通知中要求，各國家文物進出境審核管理處（以下簡稱管理處）應當認真審核佳士得拍賣行及其委托機構、個人在我國申報進出境的文物。所有文物均應提供合法來源證明（包括文物所有人的詳細信息、文物的流傳過程和歷次交易證明文件、文物出境證明文件、文物所在國政府主管部門和公證機構分別出具的文物權屬證明文件等）。未提供合法來源證明或證明文件不全的，不予辦理文物進出境審核手續。

該通知發出后，佳士得再也未能將中國古代書畫、古董等文物拿到中國內地來預展。

法國總統訪華第二天 商人稱愿無償捐贈

經歷了拍賣、中國反對、流拍等曲折的過程，鼠首和兔首又回到了原持有者手中，也沒有進行第二次公開拍賣。但關心此事的中國人一直希望通過合法途徑將兩尊獸首帶回國。

轉機出現在2013年4月26日，也就是法國總統訪華第二天。這一天上午11點，法國PPR集團（巴黎春天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弗朗索瓦-亨利·皮諾，在京會晤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等官員時，代表皮諾家族宣布，將向中方無償捐贈流失海外的圓明園青銅鼠首和兔首。

據了解，2009年鼠首和兔首流拍后，皮諾家族從文物原持有人手中買下了這兩件獸首。

當年恰逢中法建交五十周年，時任圓明園學會學術專業委員會委員劉陽表示，這是中法友誼的見證，有利于中法外交關系的發展。

2013年6月25日晨，兩件圓明園獸首安全運抵北京。當年6月30日，“皮諾先生捐贈圓明園青銅鼠首兔首儀式”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行，中國國家文物局將這兩尊圓明園獸首劃撥國家博物館收藏。

圓明園12生肖獸首銅像

圓明園12生肖獸首銅像，又稱“圓明園獸首”、“圓明園獸首銅像”等，是原清朝皇家園林圓明園海晏堂前噴水池的一部分。此組乾隆年間的紅銅鑄像由意大利籍清朝宮廷畫家郎世寧設計，清宮廷匠師制作，是展現中西方文化交融的藝術珍品，在國際上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鑒賞價值。該噴水池稱為“水力鐘”和“12生肖報時噴泉”，12生肖形象的12件獸首人身像以八字形分列在噴水池兩旁，南邊為子鼠、寅虎、辰龍、午馬、申猴、戌狗，北邊則為丑牛、卯兔、巳蛇、未羊、酉雞、亥豬。12生肖銅像每天會依次輪流噴水，每個時辰，相應的動物口中就會噴水兩小時。正午12時，12生肖獸首銅像則同時噴水，場面壯觀。

1860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獸首銅像開始流失海外，到目前為止牛首、猴首、虎首、豬首、馬首、兔首、鼠首7座銅像已回歸中國大陸，前5首收藏在保利藝術博物館，后2首收藏在國家博物館；龍首現在臺灣，保存完好，但短期內不會現身。蛇首、雞首、狗首、羊首則下落不明。圓明園獸首銅像已經成為圓明園海外流失文物的象征。

何鴻燊曾掏6910萬港幣買下銅馬首捐贈國家

2007年，國家文物局在獲悉香港蘇富比有限公司將在10月拍賣馬首銅像后，立即與該公司有關負責人取得聯系，指出該文物原屬圓明園海晏堂御制十二生肖銅像之一，是西方列強侵略中國時掠奪的珍貴文物，國家文物局不贊成公開拍賣，希望該文物能以適當方式回歸。

全國政協常委、港澳知名愛國人士何鴻燊先生了解情況后，有意將馬首銅像捐贈國家，原藏者遂同意拍賣前將銅像售給何鴻燊，6910萬港幣的售價刷新了中國清代雕像之世界最高成交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