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嘯鵬 李學辰[蘇州科技大學人文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9]
kitsch是捷克語中的一個外來詞,有廉價、虛假之意。昆德拉的許多作品都提到kitsch,在不同的情境中,含義有所區別。有可能昆德拉在使用時只是一種情感傾向驅使他要用一個詞放在文本此處,而他選擇了kitsch。昆德拉的小說翻譯到中國后,kitsch出現了諸多翻譯方式,如“畸趣”“媚俗”“刻奇”“忌屎”等,其中“媚俗”使用頻率最高,為中國讀者廣泛接受。“媚俗”雖然能較大程度上還原這個外來詞的含義,但仍有偏差,“媚俗”僅是kitsch的部分含義。而學界對于kitsch的系統闡釋都是探尋美學意義上的kitsch,并未對昆德拉作品中的kitsch現象進行全面的分析。本文擬對昆德拉作品中的kitsch進行全面的歸類、總結和分析,希望能夠引導讀者對昆德拉作品中的kitsch形成清晰的理解和認知。
昆德拉的每一部作品幾乎都是kitsch的變奏,其中的kitsch不單單是文藝學范疇的kitsch——可以粗略地分為政治kitsch、藝術kitsch、情感kitsch這三類。
米蘭·昆德拉生活在政局動蕩的年代,他對于政治是相當敏感的,對于政治上的kitsch他也是極力批判的,在他看來“任何政治運動并非建立在理性的態度之上,而是以表演、形象、詞語、老套等為基礎,其總體構成了這種或那種的政治媚俗”①。在他的作品中,政治kitsch的例子不勝枚舉。最典型的要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薩比娜所極力反感的五一節的游行,“游行的隊伍走近主席臺的那一刻,即使是最愁苦的人都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像要證明那是他們應有的喜悅,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要表達他們應有的贊同”②。昆德拉要批判的并不是這種行為本身,而是這種行為的出發點和由此帶來的表演性。他們就像“舞蹈家”一樣,想要自己獨占“政治演出”,所以必須把其他人擠出這片舞臺,還要為自己招攬更多“粉絲”,為此這些擅長政治kitsch的表演者還練出了一套名為“道德柔道”的功夫。
昆德拉認為“媚俗的根源就是對生命的絕對認同”③。什么是對生命的絕對認同?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這樣解釋:“在歐洲人的各種信仰背后,無論是宗教信仰還是政治信仰,都由《創世紀》第一章為基礎。其中講的是世界的創造是必然的、生命是美好的,所以生育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們把這種基本的信仰稱為對生命的絕對認同。”④然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命基礎,例如基督教徒,他們信仰全知全能、完美的上帝,而人類是按照上帝的形象被創造出來的;由此可見,上帝自然也會排泄糞便。然而沒有基督徒會產生想法去把臟臭的糞便和上帝聯想到一起,對于他們而言這是褻瀆神靈。因此,要么人類可以完全接受糞便,那大家就不需要衛生間去隱藏糞便了,可以在公共場所光明正大地解決“屎尿屁”;要么大家就不能接受上帝創造人類的方式,即上帝是照著自己的形象去創造人類。這樣看來,“對生命的絕對認同”其實是一個精煉的概括縮影,它指的是人們對于已有的一些“存在方式”的絕對認同,而kitsch就是把人類生存中那些完全不能接受的事物或認知都排除在外。
所以,無論是政黨還是宗教,包括那些極力擁護各類思想、教條的人們,本質上他們都是有各自對生命的一種絕對認同,這種認同往往體現為一個最高的共同理想,一個宏偉藍圖。通過一切形式化的東西向這個目標進軍,同時也利用形式排除自己認知中不予接受的一切,這就是“政治kitsch”。政治kitsch正是利用了人類普遍的對于“一元化”宏偉藍圖的向往。
藝術kitsch主要涉及美學與文化這兩方面。
昆德拉對于現實主義的藝術是批判的,認為它們是沉悶的、缺少藝術價值的,甚至反而是一種最空泛的幻想。在其作品《生活在別處》中,有一位畫家就對這個世界的現實主義視角嗤之以鼻,他同樣追求自由,反感kitsch:“如果說我們不能改變這世界,至少我們應當改變自己的生活,應當自由地去生活。”⑤他還引用蘭波的話,追求“絕對現代”,因為現實主義作品的束縛太多,偏離了藝術最原始的靈感火花。在畫家看來,藝術不是理性的產物,它是從別處汲取靈感,而后自由生成。所以在大家胡亂猜測雅羅米爾畫的狗頭人身和無頭女人是否源于“悲觀主義”時,畫家給予反駁,他認為雅羅米爾的畫肯定不是理性思考后的產物,這只是他在戰爭生活背景下的偶然產物,但卻比那些現實主義作品要真實得多。
小說《不朽》中的貝蒂娜經常喜歡使用一些從其他人那里學來的生澀難懂的詞匯,她之所以喜歡這樣做,正是因為其不容易理解。貝蒂娜一直執著地追求不朽,她一直愛慕文學巨匠歌德,并且堅信歌德以后一定會進入不朽的殿堂。昆德拉對于“不朽”是這樣解釋的:“必須區別小的不朽和大的不朽。小的不朽是指一個人在認識他的人心中留下了回憶(摩拉維亞村長夢想的不朽),大的不朽是指一個人在不認識的人心中留下了回憶。”⑥而這兩種不朽,和靈魂的不朽之間沒有什么聯系,它僅僅是一種世俗的不朽,具體可以歸化為人在死亡后仍舊留在后人記憶里的不朽。
貝蒂娜一直追求世俗的不朽,她在歌德的夫人面前炫耀自己學來的生澀詞,結果引來嘲諷,雙方為此爭吵,甚至大打出手,她將歌德的夫人比作“大紅腸發瘋了還咬了我”,這句話傳遍魏瑪,因此她在后人的記憶里擁有了不朽,盡管是可笑的。她追求歌德遭到拒絕后,仍舊和歌德保持通信。她還想方設法和歌德的母親保持好的關系,從她那探聽歌德小時候的故事,甚至將其杜撰加工成一本書。直到1929年貝蒂娜的原信被發現,至此她又一次以可笑的形象留在世人記憶中。貝蒂娜追求世俗的不朽,希望借助歌德留在更多人的記憶中,她所寫的書只是為了迎合大眾對于歌德這位名人“私人生活”的窺視欲,這是一種kitsch。而她以詞語、文字的方式去追求,希冀更多人認可自己關于歌德的撰寫,進而認可作者(她自己),本身也屬于文化上的kitsch。
昆德拉在《一種變奏的導言》中表達了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反感,認為他的作品描繪出的世界將一切東西都化為感情;更夸張的是,感情的位置被無限拔高,甚至象征唯一價值和真理。
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一個議員在看到體育場草坪上玩耍的四個孩子們,“轉頭對薩比娜說:‘看看他們!’他手一揮,畫了一個圈,圈進了體育場、草坪和孩子們,一邊說:‘我說這就是幸福。’”⑦試問參議員怎么會知道這些孩子是幸福的呢,他壓根不了解這些孩子,也不可能讀懂孩子的內心深處。我們完全可以想象出另一種畫面,前一秒孩子們還在玩耍,下一秒他們也許因為玩具分配、因為扮演角色分配而起沖突,然后在草地上互相撕扯扭打在一起,這同樣也是生活中最常見的景象,為什么參議員不把它納入自己的判斷?參議員做出“幸福”結論只有一個依據,就是他自己的感覺。“媚俗讓人接連產生兩滴感動的淚滴,第一滴眼淚說:瞧這草坪上奔跑的孩子們,真美啊!第二滴眼淚說:看到孩子們在草坪上奔跑,跟全人類一起被感動,真美啊!”⑧這其實很好理解,當我們看到一些毛茸茸的小動物時,我們的直觀感受往往是“可愛”“呆萌”,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對小動物的憐愛之情也很容易產生,這種情感正是kitsch所需要的,它就是我們的“第二滴眼淚”。第一滴眼淚代表著人類的真實情感,而第二滴眼淚則代表著我們遇到具體情況所要做出的“正確”情感反應,這種“正確”往往來自于所在群體長期以來的“約定俗成”,只有這第二滴眼淚才能成就kitsch。
過去,他是一個醫者;如今,他接手郎酒,使“中國郎”這個具有東方標識的鮮明符號,不僅深深扎根到了國人心中,還在白酒行業刮起一陣颶風,被稱為獨特的“中國郎現象”。
這種情感本身并沒有問題,“我們是在按照正確的方式做出了正確的反應,我們以為我們在欣賞一幅作品,實際上只是欣賞我們自己的情緒。”⑨然而,這種情緒一旦被無限拔高,甚至成了唯一行為準則,那就很荒唐了。因此,所謂人類的博愛應該都是建立在kitsch的基礎上。
除了以上三種分類,kitsch本身也可以分為有意識的kitsch和無意識的kitsch,這是最不易察覺的。有意識的kitsch多指“媚俗”,即迎合于世俗,往往去解剖分析大眾的喜好,有目的地進行自己的行為。如小說《慢》中那些政客的“政治柔道”為自己贏得民心。無意識的kitsch,是我們被kitsch的網罩住而不自知。例如那位看到孩子而發出“這就是幸福”慨嘆的議員,他的身邊只有朋友薩比娜,周圍也沒有鏡頭,他無須刻意表演作秀,只能說他自己都沒發現已經落入情感kitsch的圈套了,其實這只是在“約定俗成”的規則下浸潤太久所做出的直接情感反應,這種反應是難以察覺的,是無意識的kitsch。
昆德拉對于kitsch無疑是反對的,他筆下有許多反kitsch的斗士,而他反對kitsch的形式也是多樣的,以下會選擇幾個典型來論述。
薩比娜是書中最清醒的人,她知道只要活在社會中,就會有其他人去觀察記錄我們的行為,此時不管我們心中是否愿意都得適應這種被他人觀摩的目光,當我們開始不斷考慮到公眾的目光,我們所做的事情便會偏離自己的本心,也失去了它原始的真實。“薩比娜瞧不起那些披露個人全部私密,乃至朋友私密的文學作品。薩比娜認為,失去私密的人失去了一切,而心甘情愿放棄私密的人則是怪物”⑩。她一針見血地指出自己的敵人是kitsch,并且通過不斷的“背叛”來反抗kitsch。政治上她沒有隨著人群去狂呼共產主義口號,與這場群體性的大游行背道而馳;藝術上她不再支持現實主義,反感那些以藝術為途徑去達到目的的行為;而在愛情上,她為了反抗清教徒父親,于是自作主張嫁給了一個離經叛道的演員,過了不久她離開了丈夫,碰到了完美情人弗蘭茨。然而當她發現弗蘭茨強行打開了自己的私生活之門后,她猶豫許久最終仍舊選擇了帶她通往解放道路的背叛,并沉醉其中。
每一次的背叛,既像一樁罪惡又像一次勝利,盡管背叛會給她帶來惶恐和空虛,但一想到自己要一直待在同一個位置,跟同樣一批人相處,重復同樣的話語,薩比娜寧愿通過不斷背叛來辛苦生活,也不愿意屈從于kitsch而茍活。
昆德拉在《不朽》中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生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作為自我的存在。”?這句話就是說給阿涅絲的。阿涅絲的父親一直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釋放自我,所以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女兒,讓女兒有能力有勇氣去投身于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阿涅絲向往孤獨、清凈,她不喜歡被人注視,只有獨處才能帶給自己溫馨的氛圍,她不愿承受他人的眼光,因為那不過是讓人難以喘息的負擔,阿涅絲一生都在逃離kitsch。
在昆德拉的所有作品中只有卡列寧是徹底擺脫kitsch的,然而它不是人,而是特蕾莎養的寵物狗。卡列寧每天最開心的就是和特蕾莎上街遛彎,特蕾莎會買一個牛角面包給它;當它回家時,托馬斯要佯裝搶它的面包,而它護住自己的面包,如勝利者般將其一口吞掉。對卡列寧來說,每天的這個過程就像一個儀式一樣,并且它很開心地去完成這個儀式。卡列寧的生活是簡單的,它無須承擔他人的目光,它的開心就是最真實的開心,不摻雜任何虛假。它的行動均來自于它的心情,不用屈從于任何世俗。即使它得了絕癥,受到病魔折磨,仍然一瘸一拐開心地幫特蕾莎管理牛群,在最虛弱的時候仍然繼續主人和自己的“面包儀式”,并且歡喜炫耀。在生命最后時期,它還不忘搖一搖尾巴(表示高興)——它仍在“微笑”。
與人相比,狗幾乎沒有什么特權,但是狗卻比任何人都有能力擺脫kitsch,昆德拉用“卡列寧的微笑”表達一種反思,一種無奈。
kitsch雖然有很多種形式,但是不同類的kitsch之間也有共同特征。
欺騙性是kitsch最主要的特征,之前說了kitsch源于對生命的絕對認同,它將一切原本存在但又不能接受的東西排除在外,或者是披上一層虛假的外衣來演示,這就決定了kitsch一定不是對于“真實”的反映。kitsch特別容易塑造出一幅“一元化”的虛假圖像,然而我們這個世界是“多元化”的,只要有多樣性存在,就不可避免地會出現謊言,不可避免地會出現與主旋律不相符的思想,而kitsch下的人們卻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或者說他們根本無法想象到這一事實。
落入kitsch的人往往不自知,例如那個看到小孩直接聯想到幸福的議員,那一刻他的感動是真實的,他的情感真切被調動出來了。但是他以為是欣賞眼前的美好景象而感動,其實他欣賞的只是自己的情緒,欣賞自己在合適的場景面前做出“正確”的反應,與孩子們本身并沒有太大關聯,這是kitsch的典型陷阱。
kitsch十分擅長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傳遞感染力,當我們在面對可愛的事物時(如小奶貓、水靈的兒童),我們會不由自主地覺得好可愛、好感動。這種感動并不是因為事物本身有多么豐富的意義,而是我們看到它們時,把自己原本就有的某種情感抽調出來。這就像公式一樣,看到A類事物就要相應地產生A類情感,我們默認自己在看到某種事物時要做出正確的反應,然而這本身就是最不易察覺的kitsch,我們無形中為自己畫了一個圈,然后規定自己要待在圈中才是合理的,一旦做出了圈外的反應,就要被群體視為“異類”而排除。
“媚俗”一詞將kitsch的大眾性詮釋得很好,“對生命的絕對認同”讓我們認可于某種“存在方式”并捍衛它,而這種“存在方式”基本都由某個群體傳達給我們。為了更好地“活著”“存在”,我們往往會趨同于這個群體的大眾價值觀、審美觀,從而落入媚俗。而偏離這種群體性的“認知”與“存在方式”,變很有可能被群體所排斥。昆德拉在《笑忘錄》中提到了尤奈斯庫的荒誕戲劇《犀牛》,這部戲劇很好地詮釋了kitsch的大眾性,當全世界只有一個犀牛頭時,它被各種排斥,人的頭作為一種正確的“存在方式”被群眾捍衛。而當所有人都變成犀牛頭時,所謂“正確”的存在方式就改變了,群眾開始捍衛大多數的犀牛頭,排斥他們原本堅持的面貌,這就是kitsch,也是大部分人不得不趨向于kitsch的主要原因。
kitsch當然不僅僅只存在于昆德拉作品中,我們現代生活中也充斥著他所描繪的kitsch,通過生活中的事例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昆德拉作品中的kitsch。
隨著時代的快速發展,人們大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產生強烈的愿望逃離日常生活的沉悶乏味,而他們又沒有足夠的時間與條件培養自己的藝術素養,kitsch(尤其是媚俗藝術)便抓住了這一點。有為政治或宗教宣傳的媚俗藝術,還有大量為了娛樂而生產的媚俗藝術,包括旅游景點的紀念品、著名藝術品的仿品、通俗言情小說、各類賣情懷的商店等,都充分體現了kitsch的欺騙性與虛假性,它們制作出來,并不是因為制作者們以此為樂;而商家們宣稱它們能給予消費者和真品類似的藝術體驗,顯然是不可能的;消費者們購買它們也不是因為真能從中獲得喜悅、快適,僅僅把這些產品當作一種特殊的象征來接受。看,kitsch藝術在完成一次完整消費的過程中至少產生了三層虛假。
馬泰·卡林內斯庫在《現代性的五副面孔》中詳細闡釋了媚俗文化,并且總結了其基本特征:“首先,媚俗藝術總是有點膚淺的;其次,為了讓人買得起,媚俗藝術必須是相對便宜的;最后,從美學上講,媚俗藝術可以被看作廢物或垃圾。”?
而kitsch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感動一旦上升到絕對,就會變味,它由此產生的道德優越感也是虛偽的。尤其是當這種情緒成為集體意識的時候,很可能會出現消極后果”?。其通常體現為對事件一元化、極權化的反映,群眾似乎認為在某個事件發生后,所有人都應該以“正確的”“統一的”情感與態度來對待,一旦有不同的聲音就該被討伐,被排除在外,這應該是kitsch最恐怖的一種延伸。但是,“我們絕不是也絕不能用道德獨斷主義之弊去推翻道德祈向,因為昆德拉從不反對道德祈向這一度,他借媚俗所反對的是將道德坐實化、定勢化而演變成的獨斷”?。如果一個社會完全沒有了一定的道德祈向,那么便會失序變得混亂不堪,人之為人,也會失去其基本定義,所以不論是“道德獨斷”還是“喪失道德祈向”,都屬于極端,都不可取。
昆德拉從存在出發,通過小說刻畫了許多難以捉摸的生命狀態。kitsch、輕與重、靈與肉都是人類在世上不同的存在方式。綜合以上觀點以及當代生活中的例子,我們可以得出,昆德拉筆下的kitsch是一種有意識的屈從世俗,或是一種無意識的易被誘發的虛假情感,最終在它們的行為上都是為了更好地迎合所在群體的存在方式。kitsch是一張巨大的網,我們沒有超人,誰也沒有把握不落入它的陷阱,而它本質上確實是虛假的。通過昆德拉的作品我們可以去了解kitsch的存在形式和特征,從而盡量規避它。
①②③④⑦⑧⑩〔捷〕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許鈞譯,上海譯文出版2010年版,第306頁,第297頁,第306頁,第295頁,第306頁,第299頁,第133頁。
⑤ 〔捷〕米蘭·昆德拉:《生活在別處》,袁筱一譯,上海譯文出版2014年版,第57頁。
⑥?〔捷〕米蘭·昆德拉:《不朽》,王振孫、鄭克魯譯,上海譯文出版2015年版,第56頁,第291頁。
⑨ 楊續:《kitsch研究》,《山東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
? 〔美〕馬泰·卡林內斯庫:《現代性的五副面孔》,顧愛彬譯,譯林出版社2015年版,第256頁。
? 〔捷〕米蘭·昆德拉:《雅克和他的主人》,郭宏安譯,上海譯文出版2003年版,第22頁。
? 耿濤:《“媚俗”正義》,《東南學術》2005年第3期,第153頁。